在光与影折叠流转的这一瞬间，他仿佛看到了林歇。

他看到林歇浑身是血，头上的龙角似冰般晶莹，却也染着血，折断了半根。

他看到林歇浅金色的眼瞳，看到绿萼梅花的树枝从他的肩头、手臂、耳后，从他身上的各种地方伸出，蜿蜒成各种形状，无数梅花在枝头绽放，又渐渐飘落下来，在浓重的黑雾中被削成浅绿色的粉末四散开来。

他看到突出的骨刺，看到黑色的锯齿。

他看到有人一只手捂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指缝中渗出黑色的血。

他看到一柄霜华流转的宝剑，他看到一把阴气森森的长枪。

宝剑斩向邪秽，长□□入心肺。

他看到了林歇，他看到了林歇…

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对面的笑着的将一柄白色长镰刀刺入林歇身体里东西，那东西仿佛是…是他自己。

——

断魂谷中，现在还无人醒来。

进入断魂幻境的每个人好像都到了破除幻境，获取灵武的关键时刻。眉头皱的一个比一个深，冷汗滴落的一个比一个多，个个都青筋凸起。

除了叶江雪。和陷入普通美梦中睡得安安稳稳的寒铁衣。

四周静悄悄的。一切都很寻常。

忽然间，断魂谷的峭壁上，出现了两个看不见的透明身影。

那鬼影飘着，飘到了林歇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渡霄。”其中一个鬼影轻叹。

“是有很久。”林歇睁开了眼睛。

“你准备在我这里，告诉你徒弟什么？”鬼影笑了笑，忽然问道。

“他想知道的东西。”林歇说着，话风一转，转移话题道，“你在幻境前说的那番话也太…”

另一个鬼影啧了一声。说：“我们要说的文绉绉的，你的徒弟们能全听懂吗？”

林歇思考了一下，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讲，戚映…，可以。叶江雪…，不行。江夜明…，不行。李华…，可以。程觉…，可以。杜识规…，可以。其他人…，不知道。

思考过后，林歇抬起头，郑重的感谢道：“谢谢。”

鬼影们：“…”

“他想知道的东西…”鬼影们无语了一会，又把话题扭了回来，先说话的长发鬼影笑着说，“当年程觉说他要回来，你是让他回来了。但你已经先把要命的事情几乎都干完了。”

“他说的他想回来，我让他回来了啊。”林歇狡辩道。

“但他其实是想和你一起承担，而不是你一个人去求死。”

“要是让他知道你上辈子把能干的事几乎全干了，还差点没命。一定要气死。”毕竟当时连我们都快气死了。

“这我能让他知道？”

“你会。”鬼影意味深长的说道。

林歇想了一会儿。悲催的发现，好像是的。

“但我得确定，不能让他再死一次。”林歇说。

鬼影沉默了。

“说起来，现在他没一点记忆，什么也不知道。你确定他还喜欢你？”短发鬼影挑了挑眉问道。

这个问题用不着思考。

“当然，”林歇自信且肯定的说，“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和之前看我的眼神完全一模！一样！”

“你们给我支点招。”林歇想了一会儿，将蒲团向前挪了挪，向前倾身，问道，“等到那个时候程觉真生气了，我该怎么哄好他？”

“亲亲，抱抱，举高高？”短发黑影瞎出主意道。

“去你的！”长发鬼影拍了一下短发鬼影的头，对林歇说，“你不把自己安危放心上的话，亲亲，抱抱，举高高也没用。”

“就像你担心他一样，他当然也担心你。”长发鬼影说着，忽然间俏皮地眨了眨眼睛，“他现在什么也记不得，你们没法亲亲，抱抱，举高高。”

“但是，渡霄，你可以趁着他不记得，先使劲儿钓钓他。”

“…”

林歇觉得此言甚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