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又一什么也听不见,她只想扑上去,她不相信,她不确定,那个模糊的脸,是她最爱的亲人吗?
众人一起进来将陈又一拉了出去,让她先暂时离开那个房间先冷静冷静。
陈又一哭得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得靠在付棠的肩上,所有院里的妈妈都围了过来,陪着她一起流泪,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我们没敢告诉你爷爷奶奶还有外婆,怕他们受不住。
“可怜的孩子,你一定要坚持住,要坚强。”
“哭吧,哭出来,这换谁也受不了啊··”
妈妈们在她耳边安慰着她,可她一句也不想听,她紧紧的抓着付棠的衣服,眼泪滴湿了她的肩膀。
为什么这样的事会发生在她身上,为什么她最爱的爸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如果她不选择提前回校就好了,如果她和付棠他们一起,再在家里多带几天就好了,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不是爸爸妈妈就还都在。
明明说好下个月就来北京陪我的,为什么都不在了?明明中午还一起吃了午饭,大家都还笑的那么开心。
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陈又一松开付棠,再次朝房间里走去,付棠和妈妈们想要拉住她,陈又一看向他们,泪流满面的乞求道,
“我要去看看他们”
在场的女士们都对房间里的情形有些犯怵,一旁的付健走上前来牵住陈又一,示意和她一起进去。
她的身体抑制不住的抖动如筛子,虽然死死咬着自己的唇,不让自己情绪再次崩溃,可她走近时,眼泪依旧瞬间决堤,簌簌低落沾湿了她的胸前。
她仔细的看着躺在床板上紧闭着双眼的两个人,明明是最亲近的人,却要以这样陌生的方式见面,他们的样子已经有了些错位和残缺,即使血迹已经擦洗干净,也十分可怖。身上盖着一块白布,可也看得出来他们的肢体已经不是正常的摆放。
旁边放着他们分别时的衣服,可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泥渍和血渍混在一起。
肖家洋在地球的另一端刚完成上午的课题,拿起手机就看到付棠发来的消息,他扫了一眼文字,快速拨通了电话。
付棠小声的跟他把事情讲了一通,而肖家洋在电话里,也听到了身旁那个呜咽的哭声。
在肖家洋的记忆里,除开小时候摔跤破皮打架输了,陈又一会假哭威胁身边的人以外,他从没见过陈又一真正哭过,那一刻,他看了看从身边路过的同学,恨自己此刻没有办法马上回去。
后续几天时间,陈又一由付棠和付健陪同着,如同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麻木的完成了所有手续的办理,选墓地,火化,她的眼泪仿佛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每天从早到晚的在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淌过。
付健替她擦了又擦,可那双漂亮的玻璃珠般的眼睛呆滞的看着他,毫无光亮,只有不停涌出的泪花,证明她还动着。
替亲人穿衣,她忍着剧烈的胃痛,小心翼翼的替他们穿上了衣服,穿得格外的久,格外的慢,那些不收控制的肢体僵硬又无知,陈又一笨手笨脚的将胳膊扭到了正常人不可能完成的弧度,待她反应过来,衣服已经穿好了。
她冲出了房间,在花坛边狂吐起来,可是这几天她几乎什么也没吃,什么也吐不出来,只能让胃里翻涌的空气排出。
这样的日子过得异常的慢,仿佛时间在陈又一这里已经停滞前进了一般,她的世界定格在了最悲伤的那一天,属于陈又一的人生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