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面馆老板又道,“大东村是贫困村,那边有超出一半以上的村民是没有自己的地的,他们想吃饭只能租别人的田来种,或者给那些地主豪绅种田来换取一些粮食。”
此时面馆又来了几个人,那面馆老板便又去招待了。
明珠问顾羡之,“不是从万历六年开始大明就开始推及全国的土地清丈吗?勋戚豪强以权谋私,大量鲸吞的土地已经被查出,当时还发了布告的,难道没有把田地还给百姓吗?怎么还有人没饭吃呢?”
顾羡之道,“张首辅在任期间推行的全国的土地的清丈,每年为国库增加了九百多万银子的进项的,也把一部分田地归还了原主......但你可知道,就算一个朝代处于'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时期,也不存在所有百姓都'有饭吃,吃得饱。'这回事。”
这说法完全颠覆了明珠以往的认知,她从前以为一些贫困的家庭只是没什么选择,温饱还是能解决的,她自认为所处的时代是那么的岁月静好,繁荣昌盛,可实际上这种岁月静好,繁荣昌盛只存在这朝代的少数人身上。
明珠满心激奋,又问,“那这么多人没饭吃,朝廷就不管吗?难道张首辅去世之后,朝廷就不管这些百姓的死活了?”
林灿把连忙食指放在嘴边,对着明珠“嘘”了一声,“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明珠问,“你嘘什么!这里又没朝廷的人。”
这时林灿无奈一笑道,“被查出来的田地,你以为是怎么查出来的,最终还不是从底层百姓下剥削来的。”
“大家吃面吧!”,顾羡之打断了林灿的话。
之后四人吃完牛肉面后,在路边休息了半个时辰就又继续赶路了。
顾羡之牵着驴子走在前方,林灿和小七则各自分别走在车厢的左右两侧。
“你大哥带有多少人马出门?”,林灿问明珠。
明珠道,“亲信的话带了两个,百草堂其他伙计八个。”
林灿道,“带了十一个人,看样子是要出远门。”
明珠想了想问,“我大哥通常出门是带五到六个人,既然朝廷派了人来抓捕我,那也会去抓我大哥,那些伙计会不会因为惧怕朝廷的威严,而把我大哥供出来,他会不会已经在被压回京的路上了。”
林灿道,“那不会,百草堂之案现在朝廷密而不发,无一人知道事情原委,谁知道供人出来之后会不会连累到自己呢?我猜除了你说的那两位亲信,其他人更多的是已经离开你大哥另谋出路了。
这时顾羡之转身问明珠,“你说的那两个亲信是你的亲戚吗,还是你大哥在生意上的得力助手?”
明珠道,“英哥是我大哥的助手,他十二岁就来到了百草堂做学徒,如今已经是百草堂的三掌柜了,李大哥是我表哥的助手,同样在百草堂很多年了。”
顾羡之有些诧异,“你还有一个表哥,怎么之前没听你说。”
“他是我远房姨妈的儿子,”,明珠有些内疚地道,“都不知道有没连累到表哥,我表哥身体还有些不好......”
林灿又道,“好啦,你家中之事我已经让我爹去打听,还有你哥的消息,到时候我们再想办法。”
四人一驴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分,路过一拱桥时,骄艳的残阳四处洒落,倒是让人心旷神怡。
这时林灿用手搓了搓了顾羡之的背,“存礼啊,你们这些读书人不是最喜欢吟诗作对吗?喝个酒要吟一下,看到月亮也要吟一下,你看到这落霞满天不想吟点什么吗?”
顾羡之白了他一眼,“无聊!”,接着又继续牵着驴子往前走了。
明珠这时问林灿,“我只知道巡按是代替皇上监督地方官的,巡抚是监督军事的,还从未听说过专门巡视天下刑案的官职。你们俩是从何时开始巡的,又巡了多少处地方了?”
林灿迟疑了一会儿道,“我们也今年才开始接手这档子事的。”
“既然是替代皇上巡天下案件,那你们破案应该很厉害吧,”,明珠一脸好奇地问。
林灿这会儿正拿着一水壶喝水,听到明珠的话后竟然一口水喷了出来,接着就是剧烈的咳嗽。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林灿立刻换了个话题,“按照方才那村民所指,再往前面走两里就是驿站了。”
前方就是驿站,四人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在车厢内一坐就是大半天,腰酸背痛的,明珠这会儿索性直接骑在了驴身上。
“你们先过去吧,我想多欣赏一会儿这边的风景,我慢慢走。”,林灿对明珠说。
到了驿站后,小七跟着驿卒去喂驴了,顾羡之则拿着几人的行礼在大厅等林灿。
两人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林灿,明珠道,“他不会自己先去吃好吃的去了吧,我出去找一下他。”
明珠从大厅走到屋外后,看到林灿正手扶着驿站大门前的那个大树,只见他半低着腰,一直望着地下。
明珠慢慢走了过去,“你在那干嘛,还不进来。”
此时天色已慢慢转黑,明珠见林灿不回答又加快了步子走过去,走到他身前时,明珠才发现林灿神情痛苦,脸色发白,额头上均是豆大的汗点。
明珠还未问出那句,你怎么了,他忽然一口血吐了出来,随即整个人跌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