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女全身上下没一处不在抖,她哆哆嗦嗦道,“陛下,奴婢冤枉…”
惠妃冷笑,“本宫若是你,这会就如实招了,少受些皮肉之苦,最后兴许还能留个全尸。”
皇帝的语气寻常,“朕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有朕不满意的,你自己掂量后果。”
宫女颤颤应是。
皇帝问:“你是哪个宫的?叫什么名字?”
那宫女看了萧长宁一眼,“奴婢…奴婢是兰蕙宫禧嫔主子…跟前的粗使宫女,叫明霜…”
萧长宁闻言大惊,众人的目光一时之间也聚在她身上,神色各异,只有皇帝没有看她。
皇帝继续问,“潘美人滑倒之事,可和你有关?”
明霜依旧在喊冤,“陛下明鉴,奴婢冤枉,此事与奴婢无关……”
皇帝言辞微冷,“你想清楚再答。”
明霜又颤抖着身子,看了萧长宁一眼,“是…是禧嫔主子指使奴婢这么做的。”
萧长宁认命似的闭上眼睛。
风筝、宫道,前番种种线索均指向兰蕙宫,而她与陆莹两个人,谁更容易成为被陷害的对象,此问无需思考。
栽赃嫁祸,后宫争斗常用的手段,虽在她意料之中,却也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皇帝问出了第三个问题,“你拿清水与布做什么?”
明霜答道,“将地面上的湿滑痕迹…清理干净。”
皇帝问完,郭全上前将明霜的手脚捆住,用布团堵住她的嘴,扭绑在一边。
“禧嫔。”皇帝唤她。
萧长宁跪到皇帝面前,“臣妾在。”
皇帝不疾不徐问,“你怎么说?”
萧长宁叩首伏地,“臣妾冤枉,此事与臣妾无干。”
“你先起来。”皇帝伸手,“朕只是照例问话,朕也愿意相信,不是你所为。”
萧长宁牵上皇帝的手,再抬眼时,已是双眸含水,目光中兼有感激与楚楚动人的风韵,“臣妾得陛下天恩,晋了嫔位,想来明霜是那时候来的兰蕙宫。”
“臣妾日常起居等,都是由青萝与青芜二人伺候,平日里从未与她打过照面,若非她自述身份,臣妾甚至不知道,这是自己的宫人。”
“单凭这一点,不足以解除臣妾身上的嫌疑,但有几点,臣妾心中有惑,还请陛下帮解。”
“第一,此事若真是臣妾所为,臣妾是如何料到潘美人今日一定会看到风筝,并一定会出门,又一定会走兰蕙宫门前的那条路?这不是太巧合了吗?”
“第二,若臣妾又害人之心,事后定急于撇清自己,又怎会蠢到让明霜去清理痕迹,这不是等着被人抓住把柄吗?”
萧长宁再拜,“陛下圣明。臣妾侍奉您不过月余,幸得陛下三分爱怜,臣妾已经是感激不尽,只怕有人因陛下对臣妾的三分爱怜,生了异心,陷害臣妾,还望陛下明察,还臣妾清白。”
萧长宁说得没错,正因这事情发生的太巧,又是条条线索都指向她,才让人不得不疑。
皇帝沉默许久,复道,“去传池昀。”
周德安动作很快,没过多久,一个身穿黛色襦裙的女子缓步进殿,她身材极瘦,个子适中,肤色像是久不见天日的白,眉眼静如冰泉,自带凛冽气质。
池昀,现任刑司掌事,据传没有她撬不开的嘴,也没有她问不出的事。
皇帝简单地交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用下巴点了点明霜,“这人,朕就交给你了。”
池昀平声应是。
皇帝虽然面色如常,但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此刻皇帝兴致不高,没人敢出声触他的霉头。
叮嘱了潘美人好生静养后,皇帝淡淡对诸妃道,“都散了吧。”
回宫的路上,萧长宁才开始后怕,一时之间,手抖得很厉害,她不敢想,万一皇帝是个武断之人,对她没有半分信任,今日之事会如何收场。
从前是她太掉以轻心了,日子过得过于安逸,就少了居安思危的筹谋。
这样不行。
陆莹此刻也有些胆颤,她与萧长宁同住一宫,竟有人将手伸到她们身边来,她们却丝毫未觉,单这样一想,只觉得夜不能寐。
二人各带心事,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