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旭眼前有点发黑,倒不是说曲酌言下手有多重,这纯粹是脑袋砸桌子上砸的,但身体上的不适不妨碍她还是第一时间把她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说了出来。
“我不知道,也不确定。”
没等曲酌言说些什么,朝曦旭就只顾着的接话:“我经常分不清什么是我想的,什么不是,那些是我的记忆,那些不是,因此,我无法笃定的给你一个答案。”
“不过我的确和她有点关系,虽然这个关系是什么我自己都不可以百分百确定——所以在真正确定下来之前,我不会给你一个具体的答案。”
“就这样。”朝曦旭完全不担心应激的曲酌言真的伤害到她,她拍拍她按在自己身上的那只手,见曲酌言还是没有松手,她只能说:“要不你自己看看……但是我不建议你那么干。”
“你就是想让我那么干才会那么说。”曲酌言一把抓起朝曦旭,迫使她们的视线对齐,语气几近咬牙切齿了,“不然你根本就不会说。”
“那要来看看吗?好孩子。”朝曦旭满不在意。
曲酌言:“你们都是一样的讨人厌。”
朝曦旭笑意盈盈,“很高兴你那么说,不过下一次可以换一种说辞,你上一次已经说过了这番感想了。”
曲酌言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知道自己手里这这个人就纯比普通人身体好一些,恨不得当场揍她一顿。
考虑到自己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对方,曲酌言放弃语言沟通,直接手动读取朝曦旭的记忆。
这直接的行为换来了朝曦旭一声不带恶意的笑。
曲酌言读取记忆的方法非常不同寻常,通常不会有人选择以这种方式来读取别人记忆。
因为这不仅需要读取方极高的操作能力,被读取方的配合,还需要担心事后两个人的关系——即使有这样的大前提条件,但也不是谁都受得了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各种情绪都被他人窥-探的事实。
当曲酌言意识到自己一次就成功的时候,她发现她居然一点都不为此感到惊讶——朝曦旭就是这样的人。
然后她就明白了朝曦旭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看到了很多、很多,多到了一个人可以承受的上限,如果曲酌言不是自己本来就是专业人士的话恐怕一窥-探到这些就会当场变成白-痴。
她们的喜怒哀乐惧爱恶欲全部向她扑了过来,但曲酌言只一味的能躲,除非她想直接在朝曦旭精神世界里攻击她的记忆——虽然说这是不是她的记忆还有待商榷,但这毫无疑问会给朝曦旭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雪上加霜——她们两个人总是要有一个精神相对稳定的人吧!
不过现在曲酌言没办法昧着良心说朝曦旭的精神状态就比她好多少。
『别跑。』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曲酌言迟疑片刻,最后还是选择相信朝曦旭对她精神状态的掌控能力,停下了脚步。
就在她停下来的下一刻,那些千奇百怪的面目也突刺到她眼前,然后便寸步难行——它们通通被困在另外一边。
曲酌言一低头,不出所料的看到一只手牵住了她,那是一个穿着斗篷的人。
『别松开。』
曲酌言被她牵着,犹如达摩分海一般走过那些面目,它们依然在嗷叫,但是她已经听不到了,它们也同样在张牙舞爪,但却无法影响到她分毫——那些东西和她们仿佛不在同一处空间似的。
“我见过她们。”
曲酌言没说慌,她的确见过她们,虽然只是其中一小撮——她们其中有些死在她手里,有些曾经仅仅是一面之缘,有些是她曾经的属下,有些是她失去的朋友。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陌生的面孔几乎全部被她记忆中可以挖出来的事物取代。
她看到了在她新手时期记下的每一个覆灭在她手里的回魂尸——她们都是在尼莎侵蚀下“活过来”的死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她的母亲,她面目狰狞,浑身浴血,俨然是她死前的模样。她口中念诵着艾莉安娜的祷词,不为了存活,不为了自己,不为了孩子,她仅仅期盼自己不要成为那些回魂尸的一员,成为朝向家人和朋友的刀刃——这把刀刃曾经狠狠剜下了她心头的血-肉。
站在她身边的是卡拉的姨母——她的母亲早就去世了,她向来是个异常沉默的人,现在也只是沉默的凝视着她——用双安放在被砍断半截头颅上的眼睛。
她手底下曾经有一名被同伴们称为“巨人”的士兵,她体格高大,面相也极为凶蛮,但她既不是那种相由心生的典型代表,也不是会执着于摘下一朵花而不会因她而流血的那种人,她只是会像每一个普通人一样会展露自己的害怕和坚强——但正因如此才让曲酌言印象深刻——此时,她如一座小山一样伫立着,一动不动。
斯洛的眼睛再也不会睁开了,她维持着祷告的模样,一如生前那般虔诚,只是面色看上去有几份苍白和狼狈——曲酌言不知道她被圣子杀死的时候在想什么——也许她什么都没想。
尼莎之子,这件事真的不能怪她,如果不是爱斯琳是埃利乌斯家的人,曲酌言甚至都不会去稍微探索一下她的名字,就像这位她最初的终极目标,她甚至都没有关心过她的名字,现在她也不关心她凄凉的死相——但她的确一度因为成功复仇而迷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