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日念叨我想成仙,被人知道后,人自己寻来的。”
“交易时对方穿什么?”
“黑衣,袖口镶紫边,绣浅金水纹。”
祝虞原觉着钱烧心问得多余,听到紫黑配色的衣裳后,便知道钱烧心关心的是哪方面的事情了。
天上地下,紫黑配色的衣裳不少,更不缺绣水纹的,但穿成这样,还有神仙肉的,只有屠灵一派了。
据《三界浮生志·四神篇》记载:
[屠,与阡听、燎恶、仓暮,为此纪年开天辟地四神,但因其生性向恶,神魂初生之时,于仓颉海抱屠字,引半边天幕血光四溅,古神纪年最后一位交接权柄的仓颉神予其机会重新抱字,屠死性不改,不肯重选,故被斥出四神之列。]
[但其自视甚高,觉着自己既然生而可入仓颉海,不经修炼,便可选司神权,自是天生该受人敬仰的神,妄图重用神字自称,遭天谴,几近灰飞烟灭,后其修复神魂,退而求次,自称屠灵,于乾神纪年两百三十一万年,鼓动凡民,屠女武神阡听,割其肉,欲食之,以重登神位。]
[然其体魄神魂肮脏,纵然得神肉,也无悲悯神心,歪门邪道不成,其便将阡听的肉割下,保存,分发给凡人,甚或贩卖。]
[神途终坎坷艰险,凡人食肉,情状各异。有成仙者,有短命毙命者。一时间,一神落,众仙起;百民哀,千民陨。]
吃了神仙肉活下来的,大多有了不死不灭的身躯,法术却是吊儿郎当,平平无奇,甚至修炼得极为困难。原本仙啊,神啊之类的,是人间最崇敬的一类,但这样吃神仙肉的出来以后,仙多得几乎满地跑,且大多没有神仙一类的慈悲心,净是仗着高出人的那一点,为非作歹,故而人们为了区分他们,起了个祸仙的名。但祸仙不乐意,又是仗着自己高出人的那一点,给自己取了个候仙的名,意味等候成为真的仙。
但世人觉得这些“仙”,一辈子就那不要脸,没功德的样了,与他们争又争不过,两方叫着叫着,愣是把它叫成了两不沾的后仙。
[屠神浩劫一万年后,阡听重登神位,将屠斩于戟下。]
屠兴风作浪的一个时代,终究是过去了。后仙也老实安分地过了一段夹紧尾巴的日子。
民间已经很久没有屠的传闻,他几乎要被世人淡忘,所以哪怕不知道从哪传来的屠灵的传闻遍布三界,大多人还是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不知道紫黑衣裳是屠灵一派的标配。
因为没人会质疑女武神阡听,也没人觉着屠灵能从戟下生还。
“所以……屠真的又复活,要卷土重来了?坊间传闻有真!”灵芝看向祝虞,一时口无遮拦,“仙子,你终于清白了!或许真的是屠干的坏事!”
“仙子……清白,仙仙仙……仙!真的仙,难道是……闲德,闲德上仙?”富春平眼神乱扫,定在祝虞身前的万事如意长命锁,还有手上的赤色玉镯上,随即反应过来。
这两件真玩意确实难得,但闲德上仙的香客众多,很多人为了图吉利,自己也会依葫芦画瓢,打一副长命锁和玉镯戴上,但都跟祝虞的没法比。
富春平命也不要了,捏了个兰花指,弹出两道光球击向祝虞。
祝虞本要闪身躲开,退了一步,才发现那两个光球弹的是她的玉镯和长命锁,光球击中以后,白光亮起,莹莹绕在玉镯长命锁之前,富春平立马啊啊啊大叫了起来,“真的是真的,闲德上仙啊,斩奸佞于刀下的大英雄哇,见到真英雄,真闲德上仙了,哇哇哇!!我老竹!有生之年啊!!!”
虽说后仙满地跑,不值钱,原本待在天上那些仙啊神的,还是很让人崇敬的,丝毫没有被后仙影响名声。
只是有了屠神的那一桩过往,在人间遇到仙的情况就更少了,山河四宝的守护者里,不乏该在人间驻守的,但也就钱烧心敢这么正大光明不避讳地游荡了。
“我招,我招,我这就招。快,小伙子你也是个仙吧,偶吼吼,仙人你好,麻烦把刀放下吧,我自会招的,我保证不再轻举妄动,我保证我对你们来说绝对安全,当然,我马上就招。”富春平说着就开始抖袖子,翻口袋,刷拉拉丢下一堆东西。
序璟迟疑着,收回了剑。
剑方才入鞘,富春平啪嗒一下跪倒在地,对着祝虞就是哐哐哐磕了三个响头,“闲德上仙在上,劳请听我富春平,艺名竹青心中所愿。愿我一切顺利,得闲不尽,小财不断,万事如意。”
祝虞也是头回被人这么拜,局促得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好在序璟在富春平拜完预备跑到祝虞跟前时,及时地又抽出剑抵在他脖子上,这才叫他冷静下来。
序璟:“说话。”
富春平:“哦……闲德上仙一定要帮我实现愿望哦。”
“……”
祝虞双脚拐成了内八。
序璟:“不是这个,把你要招的说出来。”
富春平:“哦,对,我要招的来着。不出意外,你们应当是想问我为什么绑你们过来对吧?”
“害,”富春平一甩衣袖,“你们四个人动静太大了,在府内找东西找的未免也太不避讳。让上头主子知道了,派我跟着,说要是发现你们到了戏园,就二话不说,给你们弄出来。”
祝虞本想接着问,但怕富春平反应太大,犹豫片刻,给钱烧心递了个眼神。
钱烧心的思路跟祝虞差不多,懂了祝虞的意思,“你关我们做什么?”
富春平:“消除你们关于戏园的记忆。”
钱烧心:“所以戏园里面有东西?”
富春平点头。
钱烧心:“什么东西?”
富春平支吾起来,“这……我不能说。”
灵芝:“为什么?”
富春平:“虽然我十分崇敬闲德上仙,在她面前不该隐瞒,但……这关乎我的性命,我不能呀……”
钱烧心:“发生什么了?”
富春平低下头,十分窘迫,“之前接这府里的活时,老爷便与我有过约定,说我不能将府里的底细说出去,为了让他放心,我自己给自己施了术法,若是说出去了,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要爆体而亡的……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真的不行啊。”
钱烧心嘴角抽抽,摇头惊叹,“真是……高人啊。”
为了帮甄府掩盖脏事,自己给自己下这么歹毒的术法,还丝毫不含糊的……
祝虞扶额无奈了起来,连序璟都将剑往外挪了几寸。
“所以我只能点头摇头来告诉你们些大概的,那戏园确实,”富春平用力点了一下头,“别的……爱莫能助了。不过你们要再去探的话,切记小心谨慎些,只一个人去,或者两个人搭伴去就可以了,切莫再四个人一堆凑着去了。最好是再换上衣裳乔装一下。采杏姑娘已经被发现同你们传递消息,给关禁闭了。你们要是再被发现……这事,你们真是别想再弄清了。”
想到一件事,祝虞朝钱烧心递眼神,但钱烧心眼下已经被无语得不住摇头,是收不到她的信号了,她干脆直接问了,“柳方氏的状况,有你的手笔吗?”
果然不出祝虞所料,富春平羞得将头埋在胸前,过了好一会,才点了一下。
钱烧心立马来了精神,几步跑上前,站到他跟前,“可还有解法?”
富春平头更低了,摇了一下。
钱烧心怒火“蹭”地一下窜上头,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妈的后仙果真都是畜生。烂命一条,救世不行,祸害人倒是手拿把掐得心应手,我操了个天的,怎么不死绝啊!”
祝虞也严肃起来,只是顾着之后的问题,还冷静着没翻脸,“所以柳夏儿,到底在不在戏园里?”
富春平思忖半晌,十分纠结。
序璟:“很难回答么?”
他将剑又抵近了些,银光悬在富春平脖颈上,他稍动一下,便能割出血线。
富春平还是为难地,像是不知道这个问题怎么回答才好,好半天,往后挪了挪脖子,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