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虞:“你也是怪贼。用这么个东西出去抵房租。”
“所以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悬河砚,而是柳老伯的病情……还有,你捡回来那个人,”钱烧心顿了一下,“说出来你别生气,我现在也就是个猜测,我觉得,序璟……怕是与屠灵有关。”
听到这两个字,祝虞脸色一下刷白,浑身僵住。
她原只觉得序璟这个人怪,做派一会正,一会古怪,如今……怎么会与屠灵有关,“什么?”
“你也别太紧张,我只是猜测。就,就早上拿杀猪刀奔过来的那个人,他手里的刀,我探过,被屠灵动过手脚,所以牵得那人的戾气更甚,直到刀脱手了,才冷静下来……偏巧序璟当时不在,后来我要给他切脉,他却又一直推脱。”
祝虞:“这个我知道……我看出来了,当时要你给他把脉时,他十分紧张,刚刚又变成一副那样的脾性。”
想到自己或许引狼入室了,祝虞双腿突然发软,怕得有些脱力了。
钱烧心:“那我们先去找他?”
钱烧心的话像被阻在外头,她听不清了,于是也做不出回答,几道思绪揪着她,满脑子地跑。
祝虞脚步浮乱,后退几步,抵在门边。
突然甄府东面传来一声闷响,这声响并不怪异,寻常得仿佛侍女没拿稳包袱,包袱突然坠地的声音,却不知为何,传到祝虞耳中,像是“咚”地一下,有人拿她的心脏当做寺院古钟给敲响了。
瞬间像是一股力从头到脚游蹿过她的经脉,她挨不住,跌坐在地,眉心蹙紧,闭上眼睛。
钱烧心赶忙蹲下来,“诶,怎么了?”
那动静只响过一声,便了无踪迹了。
声音消失,祝虞立马缓过来,又跟个没事人一样,她讷讷地对上钱烧心的视线,也是茫然极了,“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心痛了一下,但转瞬又不痛了。”
钱烧心:“那你还要跟我一起去找序璟吗?还是我先去了,探完再告诉你。”
“不,我跟你去。”虽然心下忐忑,祝虞还是想要亲眼看看那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
两人想起廊下苦哈哈受罚的灵芝,费了一番口舌功夫,将它从十几个人手里解救出来,在它的带领下,找到方才给序璟带路的侍女,侍女向他们指了方向,说给序璟安排的客房在东面。
三人沿路寻去。
祝虞还是惴惴不安,后怕得紧,不自觉加快了步子,走到最前面。
庭院里,一条金色的锦鲤挨着她游,有灵一般,仿佛感受到祝虞的心境,鱼尾甩得极快,扬起的波纹在身后荡开。
祝虞还在思忖那道声响的来头。
她之后问过钱烧心,又问过灵芝。
他们都说隐约听到了声响,但这声音也不奇怪,屋里头洒扫总有个不当心的时候,太寻常了。
钱烧心也给她把过脉,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还问她是不是太紧张了,若实在受不住,在这等他们也是可以的。
空气中突然染上一股极淡的落凡尘的气息。
——“怦恸。”
祝虞呼吸一滞。
又来了……
不似之前那般骤然压缩,再骤然松开的响动,这回,仿佛一根长久埋伏在她体内的细线,得到了号令,浅浅地抽着她的心脏,将它缩小,她往前一步,那绳子便拉一下。
没过多久,祝虞便有些受不住了,她慢下脚步,抬手去扶一旁的柱子。
可这样并没有使她的心脏好受些,那线仿佛朝她走来了,步履不停地拉扯着,拽得她能吸进去的空气越来越少。她想呼救,张开嘴,却没办法说出声,如此,那根线还是不满意,仍在不停地缩紧。
终于,那线紧到了极致,将祝虞的心绕了几圈裹紧后,猛然收阵。
——“嗡!”
祝虞呼吸猝停,视线模糊,身体摇摇欲坠。
尧倾从前总说,人将死之时,灵魂出窍,眼前会浮现自己最期盼的景色,可真的看到了,却又不似从前所想的那般畅快欢愉。
祝虞好奇,问过他,“尧倾你怎么知道这个。”
尧倾:“我就是知道。”
“你从哪知道的,是见过吗?”
“我见过。”
“啊!你怎么见过!尧倾,你何时受过那么重的伤?”
祝虞急得趴到他身上这里拍拍,那里拍拍,检查起来的时候,尧倾就会把她抱下来,摸她的头,“哈哈……骗你的。”
恍惚间,祝虞好像看到了尧倾说的,那将死之时的幻境。
大片落凡尘凌空飘摇,蓝色花瓣铺满整片天地,一人着青衣,负着手,站在花海的尽头,等了很久很久的样子。
幻境中的她艰难往前迈步,向那人靠近,一脚踩入花海,那花海却松软如云朵,托不起她的步子,反而粘着她下沉。
失重感袭来,她只好伸出手,想要找个支撑,没想到触到了另一只更温暖的手,那只手指节弯曲,裹住她的手掌。
——“怦!”
随后她身体里那根线消失了,心脏膨胀地跳开。
霎时,受她仙术停住的风铃失了控制,刷拉拉迎风狂摆,在檐下左右晃荡得厉害,空灵脆响遍满整个府邸,如潮水般灌入她的耳朵,像是要将她全身填满灌满才好。
水里的锦鲤打了个转,翻身入水,激起水花。
视线重复清明,祝虞剧烈地呼吸,贪婪地汲取生的气息。
对面那只手掌想要松开,祝虞察觉到,用力握着不放,抬起头,望见一张眉眼如画的隽秀面庞。
这个人她明明见过许多次,此刻却觉得有些不同,像是经年已久,久别重逢。
——“序璟?”
她叫出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