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琮山既然敢请钱烧心，就不怕他们看到这一幕，更不怕他们对此感到意外或是惊讶，他幽幽回头，森森目光扫过四人，展开笑脸，“还往各位悉知，咱们甄府院里淌的水，那是天泉赤水，那是招财引福之水，对外，可别说错了话。”

无一人作答，甄琮山干脆当他们懂了规矩，继续领着他们往前走。

灵芝又躲到了楚尘芳身后，拽住他的衣裳。楚尘芳将它手掰开一次，没一会又被沾上，他再次翻过白眼，随灵芝去了。

盯着那溢开整个甄府的，微微荡漾的诡异红色水波，祝虞一身汗毛倒竖起来。

这……

天泉赤水？

招财引福之水？

若是真这样好，那甄琮山摆一副吓人表情做什么？

她悄然打量起甄府来。

甄府到底是富贵之家，名声在外。祝虞方来南良时，便于市井之中，听大家茶余饭后议论过，说甄府如何如何风光，甄家老爷如何如何不慕功名，那甄公子又如何如何痴情啦……诸如此类的。

祝虞原还惊叹，这南良甄家竟然拥有这般可登仙入仕的可贵品格。

可现今踏入府门一看。

嚯，

里头水挺深啊。

甄府宅院很大，影壁后方就是一湾锦鲤池，沿长廊铺排开。中央一方巨石堆叠，横割开鲤池，长廊鱼池尽头有竹林，格外雅致。

本极富风雅，眼下被那漫开整院的，踩下去大概没过人脚踝的，血水一般的积水一泡，锦鲤池活生生成个了血池，里面仍有几条通体金色的鲤鱼，缓缓拍着水，却一点美观雅意没有，它们越过原本锦鲤池的边沿，在整个府里游动，活像茹毛饮血的怪物，整个府邸都是它们啃咬人的残迹。

竹林郁郁蓊蓊，风骨斐然，如今却也不得不饮血，枝丫上生出的几片新叶，通体血红。

也就是眼下他们脚下的长廊离地面高了些，他们的鞋袜才未曾被那天泉赤水打湿，祝虞低头细看，发现这长廊有重新垫高的痕迹。

廊下缀着数只风铃，叮叮当当作响，和着那水波荡漾的声音，像极血水生出獠牙，啃咬着深宅大院里的每一处石砖，墙瓦。

——叮叮当当。

甄琮山将众人引到地方，回头。

他富态，却没有一身夸张的肥肉，眉眼间尽是精明算计，怎么遮掩都遮掩不住，强作善意，那心机还是要从扬起的嘴角漏出来，他打量过众人神色，心里大概明了大家所想，还是心态良好地装作无事发生，朝钱烧心抱拳作揖，“医者，劳您为我儿费心了！若能治好我儿，我必重金酬谢。”

钱烧心活了几万年，再怎么没天赋，应对这种不走心的场子也是十分地有把握了。

他扶着甄琮山的手放下，一副“你做什么呢，凭咱俩这关系，你对我这么客气，我简直要肝肠寸断，要心碎泪流”的表情，摇头，皱眉，“甄老爷，说什么呢，重金未免太俗，你知道的，我们这种被天界派下来守护宝物的，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金多金少，活了这么几万年，也看开了，钱嘛，不过身外之物。”

“只是我有一不情之请。今此我若医好甄公子，那从前为了抵我那医馆的租金，交给老爷的悬河砚，可否还到我手里？”

“什么！”

有了之前的教训，祝虞只是在心里大喊了一声，并未面上表态。

原来原来。

竟然竟然。

那悬河砚，居然被你钱烧心丢出去交租金了！

甄琮山连连点头，“小事，这都是小事。只要您替我将事办好了，少不了您的，哈哈哈哈。”

钱烧心也张开嘴哈哈哈地笑。

待甄琮山哈哈哈地离开，钱烧心即刻敛了笑意，肩上却立即袭来一阵痛意，“哦哦哦，你做什么？”

祝虞伸手点了点他，“你居然……”

后面她要说什么，钱烧心心知肚明，盯着甄琮山的背影远去，才收回视线，“息怒息怒，先办正事。”

祝虞晓得轻重缓急，皱着脸让开路，把灵芝从楚尘芳身后提溜起来，“你跟他一并去看。”

甄琮山应当是叫人和甄少爷甄沅临打过招呼，才凑近门边，便听得里头做作的咿咿呀呀叫喊。

“假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