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的气息很重，是结界的气味，你进结界了？”

“你知道，三年前七七死了，你一直在提示我这个，到底是想让我明白什么？”

“我还以为你会先问我怎么知道你成为玩家了。”徐冉啧道：“这得多亏我的能力，我能闻到很多别人闻不到的东西……”

“咱们可以去谈谈吗？”夏阮并不怕她，内心对徐冉抱着一种隐秘的期待，这是她的发小，他们已经认识了14年，从三岁开始就在一个幼儿园了。

如果这个人都会害她，那夏阮真不明白世界上还有几个人是无害的。

“这里不好说话，咱们要找个隐蔽的地方。”

“去哪？”

“当然是最适合聊八卦的场地。”

两分钟后，女厕所

“这就是你嘴里的八卦天堂吗？”夏阮无语。

“你就说是不是每天都有很多女生来这聊八卦吧？”

“那现在可以切入主题了吧？三年前七七的死，你们到底想瞒我什么？还是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计划？”

“呃……我要想想，我应该怎么解释。”

夏阮皱眉，刚要再抱怨几句，眼神骤然锐利。

“不对，好像不太对劲。”

徐冉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刚想问句为什么，忽然脸色大变，刚刚她们撩开门帘走进卫生间，只不过靠在洗手台上聊个天的功夫，再一转头，大门那里赫然是紧闭的木制的门。

夏阮扭头察看的时候，脸色也变得惨白，“进结界了？”半晌，她颤声问。

夏阮刚才只是觉得光线忽然暗了许多，洗手台是瓷砖，能一定程度上反光，她刚刚又一直盯着这看，察觉到光线问题的时候，就立刻提醒，谁知道还是晚了一步。

“你没带寻物罗盘吗？”

“……那玩意儿不管离结界是近是远，都会一直转悠，我嫌带在身上太麻烦，就摘了给叶念了。”

“……没事儿，你好歹还有叶念。”

“是啊，我还有叶念。”

于是两个人倚在洗手台上又沉默下来。

“你觉得叶念会来救我吗？”

“肯定的，她会尽可能给你提供场外援助的，你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

两个人再次沉默。

一一一一一一一

下节是语文课，夏阮二人为了顺利去厕所会面，提前找老师请了短暂的病假。班主任爽快答应，因为语文老师扁桃体发了炎，只是勉强给学生讲解本次的作文题目，喉咙就几乎宣告报废。

讲不讲作文，对于她们两个来说并没有太大作用。

“咳咳……让我们来看一下夏阮同学的范文，谁想上来读一读。”

台下学生们半眯着眼睛，东倒西歪睡着了一片，叶念正撑着头浅眠，耳朵还是准确捕捉到了老师微弱的声音，她睁开眼睛，视线缓慢移动到讲桌的那个位置，露出一个饶有兴味的笑来。

语文老师实在说不出话，端起桌子上的保温杯灌了两大口水，在下一句＂谁来＂之前，叶念举起了手。

“老师，我来吧。”

能挑起叶念兴趣的事情很少，但夏阮除外。她曾经翻看过夏阮的日记，还有那人从小到大写过的作文。

其中优秀的作文被认真封存起来，又夹进防水文件夹里，认真分好类，贴上标签放在书架上，可以看出来她从小就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

夏阮的思维异常跳脱，这是毋庸置疑的，她小时候的性子和她的思维一样活泼，甚至要更甚一些，但现在就很难看出来那种顽皮的性子了。

但她的性格可从文风中窥见一二，写作文时经常会从一个点突兀的转折到另一个方面，上了高中好不容易能把过渡段写的顺口一些，但这个小习惯还是没改掉。

夏阮14岁的时候文风转变的就有些大了，经常能从路边枯死的枫叶想到家里早夭的猫，又通常能从明媚的阳光写到分别已久的好友，跨度大到简直令人摸不着头脑，第一遍读下来，可能还会觉得有几分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就像是在看一篇由精神病人写出来的作文一样荒谬。

虽然夏阮那时候状态确实不太好罢了。

叶念轻咳两声，反正下面也没有人在听，她主要是给自己看，姿态也就放松了些，漫不经心的念那些文字。夏阮的字并不好看，而且非常柔软，横竖撇捺似乎没有棱角一般，挤在作文纸细小的格子里，密密麻麻像是被揉碎的鲜花。

从这些字来看，可能很难想象到夏阮是个五官凌厉的女孩子，叶念指腹擦过卷子上的字迹，默默地想。跟她呆在一起久了，叶念的思维同样变得跳脱。

夏阮长相几乎都随父亲，鼻梁高挺，棱角锋利，还遗传了父亲两撇英气的剑眉，明明该是很有攻击性的长相，偏偏眼睛随了母亲，是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

这种搭配略显违和，有时候夏阮会选择戴上口罩，只露出那双眼睛来。柔软漂亮的浅棕色瞳孔在思考时会缓缓转动，心虚时的下意识躲避，还有很多靠眼睛就能反映心情的可爱小动作。

叶念怔了很久，连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停下了朗读也不知道，直至被语文老师的提醒唤回神。

“叶念，你读完了吗？”

“已经读完了，老师。”叶念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她撒了个谎，作文还剩下一大段没说，但已经不重要了。她隐隐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好的，请下去吧。”老师右端起保温杯喝了两口，“课代表，帮我接杯水……没事，凉水就行。下一篇作文谁想读？”

没有一个人抬头。

纪律委员兴致缺缺地抠着手，这几天英语老师按照模拟考试的成绩，搞了个抽奖的小活动，他英语成绩很不错，在一等奖的奖品里选的时候，抽到了一大管护手霜，茉莉花香味的，香气很淡，但是不好挥发。

纪律委员姓赵，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男子汉，每天像个小姑娘一样用护手霜擦手，没过几个月，手背就比其他地方的皮肤都要白了，大家都很不客气的调侃他，也因此得了个护手霜战神的外号。

“赵鹏飞，别摸你那个手了，男子汉大丈夫像个小姑娘似的，上来读这篇作文。”

班级里又爆出一阵哄笑。

赵鹏飞就低着头，拖沓着步子，不情不愿地站上讲台，“时间如白驹过隙，也像翻转倒扣的沙漏……”

叶念无心再听，粗略翻着看了看夏阮的试卷，正准备再补个觉的时候，眼前猛然闪过一秒画面，背景在厕所，夏阮低着头，很惊恐地低头看着什么东西。

“……只是现在，我才发现，我离那段记忆越来越遥远了……”男生飘忽不定的声音仍然密密麻麻的打过来，叶念脑子一嗡，心口骤然缺了个大洞，她茫然的眨了下眼睛。

但那只是瞬间发生的事，她迟钝又惊恐地意识到，夏阮被拉进结界了，刚才看见的东西，是给辅助的警告。

“老师，”叶念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心跳如擂鼓的慌张，只可惜并不是因为看到了心爱的人，“我去趟厕所！”她蹭得一下直起身，动作之大甚至带倒了椅子，但叶念的动作没有丝毫滞涩，风一般的冲出教室。

老师张张嘴，呆愣道：“这么急吗？”

全班又哄笑起来。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结界内两个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夏阮无奈吐槽没用的道具寻物罗盘，“这东西怎么每次都不顶用，该转的时候不转……”

徐冉轻笑，夏阮立刻抬起眼睛，狠狠瞪着她。

“以你的实力，就算进了这种结界也无所谓吧，还有你的辅助呢。”徐冉摊手道。

夏阮冷眼看着这个发小，她从来都是有话直说，所以有时会略显刻薄，自己没必要和她计较。

“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七七？神祇？”

“当然。”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不是玩家，当玩家有什么好的，我就不想当。”徐冉回答得理所当然，她用复杂的眼神望过去，“阮阮，我不想你当玩家的。”

这话说的有点暧昧了，夏阮偏头不予理会，单不得不说，心里的气已经消了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