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出手摸了摸小福的头:“没关系,为首之人已死,其余这些可先放一放。你近日来照顾我和汨罗委实辛苦,先别想这些了,好好歇着,嗯?”
小福摇摇头:“没事,只要师父好好的,小福不怕苦,小福只想好好练功,像师父一样厉害,这样以后我就能保护你了。”
这话听得君卿心中一痛,差点落下泪来,她再开口已带了些鼻音,不知是在对她说,还是在复述记忆中的话:“不急,慢慢来,师父厉害着呢。”
又歇了两日,君卿托每日送膳食的女子给长乐带话,说自己想要去趟香山,问长乐姑娘何时得空。
一直等到傍晚时分,那女子才回来,递给了君卿一个锦盒,道:“主公近日不在长安,她托我与姑娘传话,说若姑娘愿意留在长安,便在此住下,三月之内主公必回。盒中乃魂引解药,可暂保姑娘想留之人性命。”
君卿接过锦盒道了声谢,看来长乐已知她心意,甚至还给了她三个月的缓冲时间。
这几日,她无事便指点小福武功。
君卿靠坐在廊下,手中把玩着锦盒,看小福正在那梨花树下温习招式,挽着发髻的红绳,熟稔于心的一招一式,和泛黄记忆中的模样逐渐重叠。
一个身影立在她身侧。
君卿身体一僵,微微坐直。
“你既留得下小福,为何留不下我?”
她微微侧过身,发现汨罗系上了面纱,穿着一身黑衣,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
她竟在心中松了口气,目光在他的眼睛上流转了一圈,道:“我没有说不留你,你愿意跟着便跟着好了,只是……”
“只是什么?”
君卿顿了一瞬,正色道:“只是,从今往后若跟着我,你须得日日如这般不得露出面容来。”
汨罗不解:“为何?”
她看着这双眼睛,心中已再无那一日的紧张与颠倒,淡淡道:“不为何,你长相过于出众,不想让旁人看见而已。”
明知是她拿来随口搪塞的一个说辞,可是汨罗还是止不住地心生愉悦,至少她没说是因为自己面相丑陋不能见人。
她将手中锦盒递给他:“这是解药,记得按期服下。”
汨罗接过。
“还有你的身世,等你准备好后也一并告知我。”
他面纱下刚扬起的嘴角又落了下去:“……好。”
两人静默了片刻后,汨罗望着院中认真练武的小福,忽然开口道:“你从前说,让我给你磕三个头拜于你门下,是不是……”
“不可!”
君卿忙打断了他:“我随口一说的玩笑话,你我年龄相当怎可拜我为师?”
汨罗:“师者只见传道授业解惑,何以有年龄之限?”
君卿有些头疼,她掌心一抬断然拒绝:“你若想拜师还是去寻别人吧,我肯定是不会收你这么大个徒弟……”
汨罗见她坚持如此,也不再开口,每日只跟着小福一起练习招式,君卿指点着,他就在旁听着,不解之处也毫不扭捏直接去问她。
君卿不肯收他,除了明说的原因,自然还有她自己的原因……
总之,实在不妥。
但身为朋友,指点两句,未尝不可。
她甚至比她自己想的还要积极。
小福的压力就大多了,汨罗虽内力全无,但是身法经验都比她老道,悟性也高,有时君卿简单一指,他就能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两人沟通到最后仅需要一个眼神。
她心有不爽,却也知唯有勤学苦练,便每日早起两个时辰,天还未亮就起来练功。却见汨罗人已经在院中,一套功法快已打完。
两个人竟比了起来,一日比一日起得早,一日比一日练得晚。
一月已过。
君卿坐在窗边喝茶,手中正绘着什么。
窗外两人身影交叠,过起招来,君卿忙碌完手头上的事情,挑眼旁观了会,感叹道:“果真得真刀实枪地练才有效果。”
不想汨罗耳聪目明听到了她这声话,收了手,跃至窗边探头朝她讨彩道:“君卿,我看你不如收了我算了,也好不教你门派后继无人……”
小福气冲冲地奔上来,直呼其名:“汨罗!你说什么呢?我师父怎么就后继无人了!”
果然人相处得熟悉了就容易蹬鼻子上脸,不论是汨罗对她,还是小福对汨罗。
面对小福的质问,汨罗仿若无闻,一双眼睛落在君卿的案台上,清澈透光:“你在画什么?”
君卿望着他,摆脱了黑暗过去的少年人,这一月无忧生活将他养得面目轮廓都温润了不少,虽是覆面,但一双眼睛灵动万分,神采飞扬。
“独门心法。”她将那书卷一合,递给他:“你也别总在拳脚上欺负小福了,带着她一块练。”
汨罗掀开来看了一遍,果真绝妙!他惊喜万分,抬起眼对上君卿,她却未曾理自己,只是喝着手中的茶,道:“两个月的时间,能学多少学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