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来到麦恬身边好一会儿,她却像才发现他似的,转脸看过来,轻轻唤道:“大哥……”
“嗯?”
“星星好看,月亮也好看。”
“嗯。”
“可是我最喜欢太阳。”
孟纪淮轻轻抬眉:“也就是说,不太满意这个礼物?”
麦恬笑着摇头:“很喜欢,很满意。只是完全把大哥当成自己人,想跟大哥交心,才把我最喜欢的告诉你。”
孟纪淮默默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麦恬伸出食指,轻轻戳了戳他手臂,小心翼翼问:“生气啦?”
孟纪淮摇头。
沉默,只是因为拿不准。
拿不准现在要不要出手,拿不准应该什么时候出手。
他心一横,索性直接问出了口:“恬恬,谈过恋爱么?”
麦恬愣了愣,摇着头笑了:“没有。大哥问这个干嘛?”
孟纪淮心里有了底。
她若是谈过,他就加快速度推进关系;若是没谈过,他就循序渐进慢慢来。
这姑娘虽是人精,却没有半点情感经历,纯洁如白纸。
倘若自己太猴急,草草夺了人家各种意义上的第一次,那可就没劲了。
蛋糕越甜美,越要一口一口细细品尝。囫囵吞下去,腻得慌不说,吃完只剩无穷无尽的空虚。
孟纪淮薄唇轻抿,半阖着眼瞧她片刻,唇角勾出浅笑:“你年纪小,当下应该以学业为重,儿女情长暂时先放一放。”
麦恬点点头,一副乖巧模样。
孟纪淮心里踏实了:“休息吧,我给你把行李拿上来。”
麦恬依然乖巧点头。
他来到楼下,告诉管家,麦小姐住在六楼走廊尽头那间房。
管家准备将麦恬的行李送上去,被他拦住。
“我来吧。”孟纪淮拖着行李箱走到电梯口,扭头吩咐管家,“对了,把麦小姐房间大门的钥匙给我。”
六楼以前不住人,每个房间的备用钥匙都放在一楼储物间。现在那里住了人,钥匙留在公共区域不安全。
管家立马找来钥匙,两把全都交给孟纪淮。
孟纪淮去到六楼,叩了叩房门,听见里面应声。
他推开门,见麦恬正捧着一本书盘腿坐在老虎窗上。
见他走进来,她合上书,将封面冲向他,指尖轻轻敲着封面。
“看过这本吗?”麦恬笑着问。
他当然看过《教父》。
麦恬逐字逐句读起书封背面的语录。
“他蔑视一切价值,不给警告,不虚张声势,不留余地。教父,就是自己的上帝。”
麦恬被这段话深深震撼,平静的内心激荡起水花。
她虽是女人,却在此时此刻,立志成为这样的人。
她要做自己的上帝。
她是自己的神。
孟纪淮不疾不徐来到麦恬跟前,抽出她手中的书,随手一翻,目光停留在第三百七十五页,心中默念那句话——
“甘美得仿佛熟透的水果一般。”
他挑起剑眉,眼含笑意,将书合上,塞回麦恬手里。
“十八岁那年看的。这书挺有意思。”孟纪淮轻描淡写说道。
麦恬挑了挑秀眉:“只是‘挺有意思’?宣传语上可写着‘《教父》是男人的圣经’!”
孟纪淮笑了,没有正面回答:“小姑娘就不要看了。有些内容残暴,也很血腥。”
麦恬不服气:“凭什么小姑娘不能看?现实本就残酷,暴戾,处处都是没有硝烟的战争和杀人不见血的苍凉。”
孟纪淮怔了怔,没想到如此深刻的话会从这个十八岁姑娘口中说出。
他再次避重就轻:“迈克尔·柯里昂挺有魅力,兴许你会喜欢这个角色。”
麦恬好奇:“他是教父吗?”
孟纪淮:“他是后来的新教父。”
麦恬将书抱进怀里,扭头看着他:“我不喜欢教父。我想成为教父这样的人,或者教母——如果你要咬文嚼字的话。”
孟纪淮默不作声瞧她一会儿,在她平静如水的目光中,瞧出了坦荡的野心。
“以后遇到任何事,找我就好。”他淡淡开口,转身离开。
走到起居室门前,孟纪淮听见麦恬在身后不远处叫自己。
“大哥。”
他回过头,平静望着她。
麦恬站在窗户前,瀑布般的阳光包裹着她,宛如一座镀了金光的妙曼雕像。
“任何事吗?”她向他确认。
孟纪淮:“任何。”
麦恬又问:“有期限吗?”
孟纪淮:“永远。”
二十八岁的孟纪淮对十八岁的麦恬,许下了这个为期一生的承诺。
离开起居室,孟纪淮轻轻关上房门。
走廊位置避光,他走在阴暗之中,时间仿佛被放慢,路程仿佛被拉长,平时短短的一段路,如今走起来,如同穿过一段人生旅程。
电梯口终于有了阳光。
他在半明半暗的光影之间,回过劲儿来。
短短数字的承诺,却要贯穿他漫长的一生。
轻飘飘的一句话,如石头般压在他心上。
《新约圣经》中写道:
“爱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凡事包容,凡事相信,凡事盼望,凡事忍耐。爱是永不止息。”
他觉得自己疯了。
从前读到那句“爱是永不止息”时,嗤之以鼻,谁会爱谁永不止息?
然而,当他坠入爱河,却只嫌一世不够,还想爱她至下一世。
生生世世,永不止息。
是荷尔蒙在作祟吗?
亦或是新鲜感的怂恿?
孟纪淮理不清头绪,也不想理清。
他满脑子都是阳光下麦恬那张清丽俊俏的小脸。
日光之下,少女玉面如辉,笑与不笑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