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梦只在文艺作品中听过万恶的旧社会,从未像今天这样亲身经历过。
这里是一个活地狱,所有人只能走向一个固定的结局。
如果有一个人能够幸免,那一定是那个游女屋主人,她日夜不停吸食着游女们的生命,肯定是这里活得最久的女人。
徐梦看着桜,她已经止住了泪水,表情又麻木起来。
人在面对痛苦时,会生出力量来抵御它,每次战胜一种痛苦,就会获得一种新的能力,这种能力或许是一种技巧,或许只是一种心态。
因为人天生就有从挫折中总结经验的能力。
但是一个人,如果一生都在面对层出不穷的痛苦和挫折,就会陷入一种麻木状态。
麻木是一种自我保护,是一种消极的条件反射,而这里的女人,无论外在是冷漠还是尖锐,软弱还是坚强,都是一种在年年月月的痛苦中总结出来的,最适合自己的,挣扎活下去的方式。
桜继续道:“然后我去找‘妈妈’,我承诺把我从今往后所有的收入都给她,请求她允许我照顾姐姐,至少,不要让她在活着的时候就被埋进土里。”
桜原本以为她和梅的缘分不久就到头了,可是那个女人是那么坚强,她一直坚持到了今天,期间梅被转移了好几个地方,最后被茶姬放进了工具房里,那里只有固定的人去,不会有人发现。
徐梦的心忍不住颤抖,她看了眼一直凝视她,仔细观察她表情的斑。
从她来到这里开始,第一次生出了恐惧的情绪,这样自私到极点,狠毒到了极点的人,真的是她能够战胜的吗?
斑凝视着她,眼神没有情绪。
这个人征战半生,他的强大决定了他从来不会有一丝软弱,到了他这个层次,不会有轻易获胜的战斗。
刀剑出鞘就要以命相搏,血染的红色想必是他最熟悉的颜色,刀头舔血几十年,他肯定已经充分见识到了人性的种种丑恶。
那么,像这样的恶人,在他波澜壮阔的一生中,能排到第几呢?
徐梦不再去考虑启动手环,回到自己世界的逃兵做法,她迟早是一个战士,是战士就要战斗,哪有当逃兵的道理?
她十多年接受的教育不是假的,弃恶扬善的三观深深铭刻在她的DNA里,她决定了,要干就要干一波大的——
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太白的这首诗是她深深喜爱的。
何况,她还有知识,在学校成绩还不错,她还有手环,相当于比别人多了一条命,如果这样还对付不了一个古人,她今后怎么面对敌人,在异能战场上建功立业?
她暗暗下了决心:“别哭了,你的姐姐说不定还能救,生活还是有希望的,我教你们玩一个我从小就玩的游戏,名字就叫斗地主,听名字是不是就特别有力量?”
话说,游女屋老板属于地主阶层吗?
……
桜紧盯着徐梦的一举一动,生怕漏掉了什么关键步骤。
徐梦拿出一排装着浓缩青霉素的安瓿,徒手拧断,经过稀释之后,抽进一次性注射器里。
梅女士身体溃烂严重,虽然想给她换下那一身衣服,然而她现在不方便移动,所以她还盖着那一块破布,里面穿的衣服隐隐约约透出血液和组织液的颜色,全身弥漫着浓浓的腐臭味。
她已经几乎骨瘦嶙峋,所以血管非常好找,徐梦找到一块完好的皮肤,缓慢将针刺了进去,注射器里的药水源源不断地流进菊的体内,终于,徐梦呼了口气,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真人注射药物,还算顺利。
徐梦擦了擦不存在的汗,对着一脸紧张的桜轻快笑了笑:“放宽心,你怎么老是愁眉苦脸的,再过几天就要出嫁的人了,还不开心点?”
桜缓缓叹了口气:“等我离开这里,‘妈妈’肯定会找个机会把姐姐赶出去,想到她孤零零地被抛弃在荒郊野外,我怎么放得下心。”
徐梦皱起了眉头,那个女人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现在桜被贵族赎身,勉强还有一些话语权,等到她出嫁了,一切可都说不好了:
她拍了拍桜的手:“没事的,你走了我还在这里,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桜担忧地看着笑得没有阴霾的徐梦,快出口的话还是咽了回去,在她看来,眼前这个女孩虽然比她大,但是举手投足都像个孩子一般,半点没有对世界和人性丑恶的防备,想想那个掌管游女屋多年的妈妈桑,再看看哼着曲收拾东西的女孩,她怎么能放下心?
徐梦半点没有看懂桜的神情,在说了一些照看病人的建议后,就拉着娜美走了,这几天随着徐梦的日程安排越来越多,三人女红小组就没什么机会聚集在一起,但是桜也没说什么,都是一个人闷在房里做着剩下的部分,还剩一些,应该……做得完吧?
徐梦现在有非常紧急的事情去做,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想要做好长期战斗的准备,就要先填饱肚子。
那些土豆,终于到了可以种下的时候啦!
想着以后可以是蒸土豆,炸土豆,烤土豆,徐梦心里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再见了腥味浓汤!再见了干噎饭团!最多三个月!姐姐就能吃上土豆啦哈哈哈!
到时候就算带着游女们集体跑路,也不担心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