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镜湖另一个名字叫“大地之眼”,无数冰镜的伪装之下是断崖式湖床,仅距湖岸两米便有87米深的水位,且暗流无数,极为危险。
众人惊叫中,离湖畔不远的游玩小艇上,一名蓝眼棕发的英俊男人看到有人落水的第一时间便跟着跳了下去。
水下,是绝渊。
光线抵达不到的地方,湖水由深蓝转为墨蓝,在郁寒被黑暗的水漩裹挟前,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
郁寒被捞上来时身体冻得僵硬滚烫,眉间都覆着冰晶,在救他的男人按压完他的胸腹要凑上来做人工呼吸时,郁寒推开男人侧过身大口大口呕水。
“为什么要在这里轻生?”棕发男子眸光深邃,被湖水侵湿的发一滴滴坠着冰水,他说着当地人的语言,神情严肃,“天镜湖是喀纳措人的朝圣湖,你不能玷污它。”
“因为我不想一个人死去。”郁寒听得懂也会说一部分不算奥涩的喀纳措语,他就着仰躺的婆势望向高阔天空,回答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却并不沉重,“……我想活。”
棕发男子蹙着眉,并不能理解郁寒的话:“想活为什么要跳湖?”
“因为有人想要我死,也因为想要新生。”郁寒扯起一抹笑,晨曦的光拂下,他带着锋利锐气的笑容格外漂亮。
“……如果没人救你呢?”小艇很快靠了岸,掌舵的另一个卷发男生问着。
“那就死去。”郁寒说着,笑着,眼中有疯狂的悲伤。
岸边全是围观的人,艇上的两人先后朝郁寒伸出手:“我叫Kavan。”“我叫Rhine。”
Kavan多瞧了郁寒一眼,他突然用中文说:“我想你应该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公主抱。”
郁寒短暂诧异了一秒,而后笑着握住一左一右两人的人,借力站起来。
但他眼前一阵天旋地转,湿寒的骨头都不争气地在打颤,在郁寒跌倒前,Rhine一把搀住了他。
有些狼狈,郁寒缓了好片刻才站稳,离郁寒耳侧很近的Rhine低声吹了段口哨,挑着眉对他说:“那么,漂亮美人儿,恭喜新生。”
Rhine被Kavan一记眼刀吓得乖乖噤声,他缩了缩脖子做了个很无辜的表情。
Kavan转头便扒了Rhine的厚外套,他正准备给郁寒披上,但郁寒抬手推开了,还不经意地拂开了Rhine搀他的那只手。
是个很有距离的人,Kavan看着郁寒独自走下小艇的背影想着。
但郁寒面上的笑容慵散随和,他回过头对着两人说:“谢谢,救命之恩,我会涌泉相报的。”
Kavan自己披上了那件外套裹紧,独留衣着单薄的Rhine冷得连打两个喷嚏,他平静说:“在极寒地域落水不是儿戏,我们现在应该去医护站。”
但郁寒站在原地未动:“我在等一个人。”
一个轻生之人满身狼狈又平静至极地站在冰岸,说着他有等待的人,Kavan眼中情绪更加困惑。
——熙攘的人潮后方,有一道风一样的身影破开人墙朝他们极力奔跑过来。
郁寒看到了Kavan抬远视线后神情的细微变化,他没有回头,心中几个倒数后,郁寒被人扑撞,而后紧紧搂进温暖的臂弯中。
他听到熟悉的声音带着压抑发颤的哭腔一遍遍执着喊着他的名字,语气恐惧得让人心疼,“郁寒……郁寒……”
骨头都快撞散架的郁寒将支撑身体的力量依托在了身后人的身上,他懒洋洋地说着:“宗寰,你来得好晚。”
“你知道我偷偷跟着你……?你又算计我!你拿命算计我吗!?看我狼狈失魂很好玩?”宗寰咬着牙,单手脱下衣服把冰凉湿透的郁寒紧紧裹住,他心脏抽搐疼痛到喘不过气,开口的语气里满是崩溃和心悸,“我分明知道你情绪不对劲,我根本就不该放任你一个人。”
驿站的管家是宗寰的人,景区观光车司机是宗寰安排的人,湖边几个有意无意拍郁寒的视频博主是宗寰的眼线,就连公路上“巧遇”的几只飞鸟身上都装了微型监控器,而不敢上前不敢靠近的宗寰一直一路远远地跟着郁寒。
郁寒早就有所察觉,他轻声开口,一句话便安抚下宗寰的愤怒:“我以为救我的人会是你。”
于是宗寰只剩懊悔和后怕,他牙齿打颤:“别这样试我,我输不起,你要是死了……要是死了……”
没等宗寰预想好郁寒死了自己会怎样痛苦,郁寒便软软地昏倒在了宗寰怀里,宗寰那一瞬间也像被夺走了力气,天塌了般崩溃地滑跪在冰岸,绝望大喊着:“医生——!医生——!”
抵达的救护直升机下来人想将郁寒架走,但几乎没人能按住惊厥失控的宗寰将郁寒从宗寰怀中分开:“宗少,冷静一点。”
Kavan重重拍了拍宗寰的肩膀:“他还没死,应该只是身体极寒失温导致的昏厥休克,但再不救治可能就真死了。”
被救护人员打算一起架上直升机的宗寰这才松开手,Kavan很自然地带着Rhine跟着上了直升机,他看向仍旧失神如空壳的宗寰说:“我们救了他,也落水受了寒伤,应该不介意我们蹭一趟vic贵宾的救护直升机?”
宗寰缓过半口气,他眼眶还是发红:“谢谢你出手相救……我见过你,喀纳措族的月祭司卡瓦。”
“你要什么,我可以付我一切拿得出的报酬。另外,我想再请求你帮我占一卦。”
……
齐蹊是在icu抢救了七个小时才脱离危险期的,之后又昏迷了十多个小时才勉强恢复意识,他身上多处骨折及软组织挫伤,广泛内出血,胃功能衰竭,肺肾功能衰竭,重度脑震荡。
纯粹是死门关前走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