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儿也来了?”
皇城是苏蓉母亲的娘家,再之有张皇后与沈月兰的关系,苏蓉幼年还曾在皇城小住过一段时日。
“许久不见,穆庭哥哥越发英明神武了。”
站在所有人的注视里,她刻意把嗓音挤出娇滴滴的动静,暗中关注着钟易川。
遭人喂药,险些死在平康坊的沈穆庭:“蓉儿睁眼说瞎话的能力也愈发精进了。”
苏蓉满脑子都是周向烛刚才说的话,这才正眼看了沈穆庭一眼。
他的脸色还有些发白。
沈穆庭身体羸弱,多跑几步路都要喘不动气。
十岁往前都是在药罐子里泡着长大。
苏蓉干笑道:“穆庭哥哥又生病了?”
这句话也忒不中听了,沈穆庭没答。
“听闻中秋夜里游灯,你落水了?”
笑着转移话题。
说到此苏蓉忍不住看了钟易川一眼。
“对啊。”
沈穆庭自然也听说了钟易川救了另一位姑娘的事儿。
看了两人一眼,察觉到什么。
太子笑而不语。
场面上无人接话便冷清下来,有一人见此就打起了圆场。
笑道:“改日定叫云起兄给苏三姑娘好好赔罪!”
苏蓉瘪瘪嘴。
这位苏姑娘其母是阖裕长公主,听闻长公主年轻是貌美过人,险些邦国太子求去做妃。
其父苏敬宪,虽只领了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职,当年可是贡士中的会元,红袍少年郎及第游街,多少少女凭阑眺望,硕果鲜花掷了满街。
这位三姑娘虽尚且年幼,脸颊上有些婴儿肥,但眉眼五官已经可见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明媚艳丽的长相定不输其母。
悄悄打量着苏蓉的众人,心中对那位凭空冒出来的苏四姑娘也愈发好奇。
不明白这般如花美眷,怎会另立太子妃,难不成那位四姑娘更有过人之处?
“我说怎么不见人,原来都在这里,也没人搭理我。”
来者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面容更显稚气,一双眼眸干净明亮。
忽而一阵凉风吹来,沈穆庭咳了几声,才说:“六弟来得好晚。”
六皇子沈穆诚,张皇后亲子,今年不过十二岁,身量还未拔高,比苏蓉还稍矮半个头。
苏蓉拿手在他头顶上笔画了一下:“小六似乎又长高了。”
沈穆庭与苏蓉厮混着长大,比之亲兄弟沈穆庭更亲厚,拍了她的手:“以后肯定要比你高更多。”
苏蓉对他做了个鬼脸,转头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递给太子:“四妹妹叫我带来的,她说这些日子不得功夫,就不来了。”
沈穆庭接过抖开看来,绣的是并蒂莲花。
在旁围观的众人纷纷凑趣讨巧,或赞绣工或赞心意,惹得原本觉着就是普通帕子的苏蓉也伸头看一眼。
“苏四姑娘心灵手巧,定是位贤妻良母。”这声音几乎是贴着苏蓉的耳朵说的,苏蓉回头看去,果然说周向烛。
她捏着帕子,说话细声细气,眉目清婉的小家碧玉模样叫沈穆庭多看一眼。
沈穆庭收回打量她的目光,将帕子随手塞进怀里:“蓉儿又带来了位新客人?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苏蓉正在想着怎么哪儿都有她,还没开口,先听周向烛柔声道:“见过太子殿下,小女姓周,名向烛。”
“哦?”朝中百官,姓周的就那么几个,端详周向烛的面貌便猜道“可是周忠周大人家的小姐?
周向烛头低的更深:“那是我伯父。”
周忠,御史大夫,既不是他的人,也不是张皇后的人。
他只是含笑看这这个女子,果然看她也抬头偷偷看过来,察觉到沈穆庭的目光时有慌忙低头。
他似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再等周向烛抬头,他已转过身照旧跟其他人说话了。
一旁的与人攀谈的大皇子沈穆诚倒是多看她一眼,眼神中别有深意。
苏蓉在这几人眉来眼去时就退出人群,走前还不忘扫一眼娇滴滴的周向烛,翻个白眼走了。
转身,险些撞上一个人,抬眼看去是杜景河。
“小河哥哥。”
杜景河带了几分笑意略略颔首。
杜景洺正站着她三哥哥的身边,见苏蓉就呛,扯着杜景河的胳膊:“这是我哥哥,你乱喊什么。”
“景洺,不得无礼。”杜景河低呵一声。
转而对苏蓉客气又疏离:“苏姑娘莫怪。”
苏蓉先是瞪一眼杜景洺,又看杜景河这般刻意疏远,今日心中愈发堵塞。
便也是略一颔首,算作回礼,错过身往别处去。
今日宴请本就是为杜景河庆祝,是今日当之无愧的主人公,始一入场就吸引了所有目光。
众人均靠近过来,祝贺的祝贺,劝酒的劝酒,一时场景好不热闹。
以往这种时候苏蓉定是人群里比男子还要活跃的一个,今日却站退了出来。
她立在不远处回廊外,凭栏而望,眼睛自她熟悉的那些人脸上一一扫过。
个个都是风华正茂的好青春,沈穆庭志得意满,杜景河被许多个人围着,六七盅酒送到他面前,他笑着推辞,虽是客套的笑容但弯起眉眼后才是苏蓉熟悉的那个小河哥哥;他身边的杜景洺仿佛是自己得了无尚的荣光,下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趾高气昂的很。
还有那个周向烛,她就贴着沈穆庭身边站着,两人站在人群之中,推搡间难免产生了些肢体接触。
周向烛就像是自己挣脱不出来,含羞草似得干杵在沈穆庭身边。
沈穆庭则是与旁人一块劝酒,状似无意地抬起一只胳膊替她挡住别人的手。
苏蓉看见两人这般做派,愈发厌恶起周向烛,后悔将人带进来。
怕是沈穆庭还当这个周向烛是她的朋友,真是恶心极了。
苏蓉撑在栏杆上,眼神乱飘,看见钟易川。
钟易川非但没看着自己,反而正看着她厌恶的周向烛,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定然不是想她就是了!
果真如娘亲所说,不是什么良人。
苏蓉转身,不再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