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漆黑一片,似泼开的浓墨。风夹杂着雨丝飘进来,又湿又冷。走廊内温馨的灯光无端烘托出一阵暖意,像是安全的庇护所。
温璨站立在这块地方,忽然有点找不着北了。
大抵是酒精作祟,她的反应变得有些迟钝。呆呆地在原地停留许久,才想起什么似的沿着道路向前走。
早知道这路这么复杂,就不喝那么多酒了。
温璨的思绪缓慢地流动着,几乎想叹口气。
走到一半,又忽然涌起上厕所的冲动。
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不靠谱,一边无奈地调转方向,环绕四周想找到卫生间的指示牌。
定准方向后,迅速前往解决问题。
卫生间里点了香薰,灯光敞亮,似有若无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温璨把包放在洗手池一侧,先洗了个手,又双手捧着清凉的水小心翼翼地往自己脸上扑,好让神思更加清明。
她今天只化了个淡妆,清醒一点后照了照镜子,又感叹起用的粉底液定妆效果还挺好,基本没怎么掉。
拽了两张抽纸擦干脸上的水珠后,温璨便抓着包继续往外走。她低头瞄腕上的表,确定时间后,一边低头划开手机准备叫一辆网约车,一边缓慢挪着步子向前移动。
聚精会神之际。
肩膀撞上另一个人的手臂。
她心一惊,差点把脚下的高跟鞋踩断,整个人要往下雨的露天庭院内跌去。
细雨如丝如雾,天边还卷着浓云,即将被黑暗吞噬殆尽。雨水打落的声音近在耳畔,滴滴哒哒,仿佛也落在她心间,潮湿了一片。
一只大手忽然握住她小臂,温热的触感覆上冰凉的肌肤,使着劲儿往回用力一拉。
“小心。”
温璨双眼缓缓睁大,心有余悸的同时,仰脸望向这道嗓音的主人。
昏暗与明亮的交界线分明,他站在光线下,抓着她的手背青筋脉络尽显,隐隐发着力。
而后,她对上一双平静无澜的眼眸。
琥珀色的眸子藏在细金边框的眼镜下,更添几分薄凉,仿佛透着冰冷无机质的光。他居高临下,温璨则腿软得厉害,几近要瘫坐在地上。
男人将她整个人拉起,眉头轻蹙,视线落在她被握出红痕的雪白手臂上。确认她站稳后,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
走廊是比庭院高出许多的,一些地方设了小楼梯通下,她刚才差点就直接摔下去了。
温璨捂着胸口,一颗心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不知是冷还是害怕,她两肩微微轻颤,细细发着抖。
“谢……谢谢。”她哑着嗓子,下意识道了声谢,似乎还没从方才的惊险中抽离出来。
直到肩上一沉,被一件带着热意的西装外套包裹住,温璨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再次看向那个男人。
然后大脑一白。
“……宋清阑?”温璨喘着气,唇瓣怔怔开合,轻飘飘地把那三个字吐出口。
脚腕在肩膀相碰的那一瞬间还是轻微扭了下,此刻有密密的疼痛叫嚣着,在腕骨处流连。
男人的眉眼清晰地显露在灯光下,和记忆中差别不大。温璨有一刹那的耳鸣,然后听见他轻轻嗯声,嗓音低磁而清冷。
那张脸上依旧没有表情,仿佛方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即将消逝的薄雾,而他置之于外,与此无关。
宋清阑只是静静地整理了下衬衫的袖口,没在意她意外而不可思议的眼神,湿漉漉的漆黑双眼直勾勾盯着他。
“能走么?”他低声问。
夜色沉沉,雨势不知何时变小了。这个点还在用餐的人并不少,不远处的包厢内传出阵阵哄笑声,在雨夜里却听得不太明晰,模模糊糊响在耳际。
但他的问话却清楚异常。
温璨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腿。
她一双腿还有点打颤,长睫垂落在眼睑上,小扇子似的轻扇。鼻尖被降下的气温冻得有点红,半晌才声如蚊呐地吐出两个字:“……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