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意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但钟渐清就像被人用强力胶粘住了一样,不动,不说话,不喝酒,只是盯着他拿着酒一瓶一瓶地往嘴里炫。
宋微意懒得再说,索性将他当成空气,爱坐这儿就坐这儿吧。
钟渐清目光沉沉地望着宋微意,面前的男人长发随意扎在脑后,几缕碎发耷拉在鬓边,眉头紧蹙着,长长的睫毛阴影遮盖了眼睛,整个人透露出一股浓浓的忧伤。
周言到底有什么好的?钟渐清愤愤地想,后槽牙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他眉头紧拧,垂眸盯着宋微意的手看,恍惚间,他看见宋微意手指间隙有一道长长的血迹。
估计是玻璃碎片划的,隐隐地往外渗着血。
真是该死!
钟渐清厌恶般皱着眉,他别开眼,迅速起身离开。
宋微意余光瞥见他的神情,他扯着嘴角笑了笑,随意丢开了手里的空酒瓶,任它从桌面上滚落,接着又新启了一瓶。
......
圆桌上横七竖八堆了大半桌的空酒瓶,任宋微意酒量再好,此刻也压不下酒精上头的那股劲儿,他脸上泛着明显的红晕,头昏昏沉沉的,控制不住鼻腔的酸涩,眼眶骤然湿润。
他趴在桌上闷声流着泪,因呼吸不畅导致胸腔起伏剧烈,搭在手臂表面的长发早已被泪水浸湿,糊在脸颊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人在拨弄自己的手,冰冰凉凉的液体划过他的指腹。
两人的皮肤隔着一层奇怪的布料相碰。他的手指是温温的,动作轻柔。
别碰我!宋微意深深皱起眉,他强撑着抬起昏沉的头,另一只手紧紧捏成拳,下一秒,他毫不犹豫挥拳而出。
视野清晰的那一瞬间,他愣住了——
是钟渐清……他……在给自己贴创可贴。
“无名指指侧划伤了,不疼吗?” 钟渐清很轻松便接住了宋微意挥过来的拳头。
醉酒的人能使出多大的劲儿?
宋微意脸颊泛红,睫毛上的泪珠还挂着,他一把收回手,负气般道:“不用你管。”
“行了,别喝了,你要看看自己现在什么样吗?”钟渐清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他兀自说道,“我带你回酒店。”
“不去,我就在这儿。”宋微意望着他,一双饱含醉意的眸子雾气蒙蒙,很难让人对他不心生怜爱。
“你说,要是这时候有人来搭讪,你还能不能占上风?”钟渐清突然靠近,语重心长地说。
“不回去,我房都退了回去睡哪里!”
“回去睡我那儿。”
钟渐清起身走到他旁边,一只手架着他的胳膊,半扶半推将人带下楼。
“你别动我,我不回去!”宋微意皱着眉嘟囔着,可他现在只有神志是清晰的,四肢是一点劲儿都使不了。
“这可由不得你。”
*
兴许是太累了,宋微意上车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钟渐清瞥了眼他酒气腾腾的侧脸,心里忍不住泛酸。
那几个人日后会不会再来找宋微意的麻烦?
下一次,他一个人还能不能解决?
他话里话外都在逼自己离远些,真是恨不得给当初的自己两耳光。
钟渐清烦躁极了,他看着熟睡中的宋微意,抿着嘴小声道:“你这么就相信那通电话吗?这么久的相处你都辨不出真假?”
半个小时之后,钟渐清好不容易才将宋微意扶到床上,替他脱去了外衣和鞋子,盖好被子后又下楼在餐厅那儿找了点蜂蜜水。
正当他回到房间时,他忽然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白鹭湖公园门口见一面,现在,等你半小时。
钟渐清心里很疑惑,什么人会半夜约人见面?白天见不得人吗?
钟渐清看了看手机,四点十二。
他回复:【你是谁,为什么要见我?】
对方秒回:【韩晔。】
钟渐清满脸疑惑,他努力想了许久,确定自己脑子里没有任何一张人脸能和这个名字对上号。
要见我?图什么呢?钟渐清百思不得其解。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宋微意此刻睡得正沉,他轻轻拿起外套往外走,缓缓关上了门。
……
“咚咚咚!”钟渐清站在韩黎房间门口,急促地敲门。
韩黎鼓着劲儿睁开双眼,他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顶着一张苦大仇深的帅脸,他用力动了动脸上的肌肉,而后猛的一拉门。
“怎么了?这么晚……这么早找我干什么?”韩黎皱着眉哑声说道,他困得直打哈欠。
“黎哥,你帮我看着宋微意,一点多的时候,宋微意在酒吧揍了三个混混青年,宋微意还在昏睡,我怕他们会找人给宋微意整麻烦。”
“酒店安保系统你当是摆设呢?为这事儿四点半把我叫起来。”
“不是,我是怕万一宋微意自己惊醒了出去会遇到麻烦,他现在状况也不太好。”
韩黎不解地问,“你呢?”
钟渐清没回话,他埋头翻着手机。
“你要出去啊?这个点儿?”韩黎问。
“黎哥,你知道韩晔吗?”钟渐清抬头看着他,说话声音很轻。
韩黎一时没反应过来,韩晔?那不是他那几年没见的疯子小叔吗?
钟渐清怎么和他小叔扯上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