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意走向车尾,半天才将手从衣袖里伸出来,探头在后备箱里取物件,他戴了一双不怎么厚的棉线手套,很漏风。
刚拿出来,就听见钟渐清在催促他快些,他只好小跑过去。
“还有防风绳,后备箱里。”钟渐清接过宋微意递过来的固定钉,又道,“谢谢。”
“行。”宋微意缩了缩脖颈,他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叫住了。
只见钟渐清忽然取下自己的手套递给他,道:“你那手套不抵用。”
是一双内有绒毛的皮质手套。
宋微意没接,他说自己就这样挺好,不冷。
“拿着啊,你的手还有用。”钟渐清执意把手套给他,“要是你没用了,我可说不清会不会把你丢在这里喂狼。”
宋微意只好接过戴上,边戴边小声骂着。
“我听见了,骂小声点。”
宋微意来来回回奔走着,脚印两旁的绿草上溅满了泥泞。
“快点……毛毯。”
“……还有坐垫,照明灯……”
钟渐清不停地催促他,宋微意心里一簇无名的鬼火越烧越旺。
“你丫的是不是故意找事?都在后备箱里,你能不能一次性说完所有要找的东西,我给你一并拿过来行么?”宋微意跑得气喘吁吁的,衣服拉链也往下滑了一些,露出半截脖颈,他皱着眉不悦地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钟渐清望着他笑道。
“马上可以了,去找些大块儿的石头,等会儿压住帐篷的四个角,这边风大,一定要多找些压着。”
宋微意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他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勉强的笑,“你是队长,行的。”
十数分钟后,他们帐篷搭好了,五个人围坐成一圈,宋微意把脏手套取下放在一边,这时,他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他有些悻悻地捂住肚子。
陈锦说他去外面生个火,热一些奶茶填一填肚子,宋微意有些不好意思,他说他也去帮忙,随后跟着陈锦出去了。
帐篷里剩下钟渐清他们三个人,陈程盯着钟渐清看了好久,问:“队长,你看他不顺眼?来来回回让他跑这么多次。”
“有吗?”钟渐清活动了下胳膊,他看向韩黎,问:“黎哥,你也这样觉得?”
“不。”韩黎弯了弯嘴角,眼里藏着几分戏谑,道,“我倒是觉得陈锦说得挺对的。”
“说了什么?”钟渐清摸了摸下巴,来了兴致。
“他说队长你对他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我们可都没有戴过队长你的手套。”韩黎嘴角上扬,眼里意味深长。
“我毕竟把人带出来了,总是要负点责,你们要是想要手套,我回去给你买一打。”
“我是缺手套吗?陈程你缺那双手套么?”韩黎叹息道。
没等陈程反应过来接话,他又说,“不过你说话太欠抽了,我要是宋微意,我高低给你两拳,别太过了,怕你到时候被人揍。”
“晚了,你知道他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说什么么?”钟渐清笑道,眼里全是神秘。
“说了什么?”韩黎饶有兴趣地问。
“大概意思,他想一刀剁了我。”
旁边两人忍俊不禁。
“是说为什么他对你这么不待见呢。”陈程小声说着,“原来是初印象就不好。”
钟渐清看着陈程嘴唇翕合,“嘀咕什么呢?”
陈程连忙摇头。
“那去接水。”钟渐清起身找了个水壶递给他,“出了帐篷往右走,一百米左右那儿有条小溪。”
“好。”
“带上驱熊喷雾……”钟渐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算了你带电警.棍,注意周围的情况。”
“好,队长你每次都啰啰嗦嗦的。”陈程拿着电警.棍和水壶出门了。
宋微意和陈锦在帐篷外面搭铁架,两个人有下没下地闲聊。
“这天看着让人心情不大好,老是阴沉沉的。”宋微意仰头望了望,轻声道。
“高原人编了顺口溜: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其实,如果老是刮风倒好,更多的时候是风搅雪,所以这里的天空总像从沙水里捞上来似的不清亮。”陈锦解释着,“等天晴的时候就好了,晴天这里还是很美的。”
许是陈锦说话给人感觉很舒适,宋微意很乐意与他交谈。
“明天会不会天晴呢?”
“这说不准,羌塘这儿的天气就像变脸谱,这秒和下一秒都难以预测。”陈锦笑着说。
“你是我们的新的救助员搭档?”他又问,他和宋微意年纪差不多,今年二十五,研三在读。
“不是,之后会换,我现在只是被临时安排过来的。”宋微意回他。
陈锦点了点头,问:“你不想和我们一队,是不是因为我们队长啊?”
宋微意倒也不瞒他,坦然点了点头,又道:“不过我倒是挺喜欢你们,满脸的青春阳光活泼。”
“哈哈哈你现在也很青春啊。”陈锦哈哈大笑,“我还以为你会稍微装一下,至少在旁人面前掩饰对我们队长的嫌弃,结果……”
“结果装不了一点。”宋微意耸了耸肩。
“其实,我们队长人挺好的,就是有时候神经搭错了会抽风,陈程就知道那份苦。”陈锦偏头靠近宋微意悄声说。
宋微意眼睛弯弯的,“你在背后这么说钟渐清,不怕我告诉他啊?”
“不会的,看你对他避之不及那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