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川提醒,“望月楼,王爷让我查的那个。”
刘昌一听,腾一下坐了起来,探出头问:“哪呢?”
成川用手一指,“那里。”
山脚下,柳舜华一身青衣裾裙,亭亭而立,垂首站在路边。风吹着她的衣袖,流云卷舒,胜遍世间美景。
刘昌手一挥,马车停在柳舜华跟前。
他眉眼弯弯,敛去上次相见时的张狂与肆意,笑得格外愉悦,“柳小姐,又见面了。”
柳舜华骇然,猛地抬起头,他怎会知道她是谁。
刘昌瞧见她眼中的惊愕,全当看不见,眉梢一挑,“此处偏僻,柳小姐怎么会在此?”
柳舜华勉强挤出笑来,“回王爷,小女来此踏春。”
此处景致瞧着也无甚特别,何况离城中又远,寻常贵女怎么会来此踏春?
他提前离开长安,鲜少有人知晓,怎么就这么凑巧碰到柳小姐?
刘昌稍一琢磨,柳小姐兄长负责此次藩王觐见事宜,自然知晓他何时离开长安。
结果显而易见,她是特意来送行的。
刘昌笑容愈发深了,“柳小姐,真没想到,你会特地来此相送。”
柳舜华不知他心内百转千回的想法,愈加迷惑。
他究竟是从哪里看出,她是来送行的。
刘昌眼一瞥,看到她怀中抱的果子,“柳小姐还特地带了礼物?”
成川心细,忙上前从柳舜华手中接过果子,呈递给刘昌。
柳舜华还未反应过来,果子已经到了刘昌手里。
刘昌拿起一个,在衣袖处蹭了蹭,塞进嘴里,连连点头:“甜,比我在城里吃得那些果子甜多了。”
一旁的芳草恍然大悟,忍不住道:“方才小姐说是摘果子送人,原来……”
柳舜华侧身朝芳草使眼色,示意她住嘴。
刘昌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当她是被道破心思,有些扭捏,心内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
想他逍遥十数年,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什么好吃的没吃过。
却不曾想有一日,会有姑娘不辞辛劳登山,只是为亲手摘下野果,特意为他送行。
刘昌大受感动,等不及下车,当即便想钻出车窗。
结果人还未爬出来,脸却憋得涨红,“来人啊,卡……卡住了。”
“快,快,愣着做什么,帮忙啊。”成川忙招呼众人,费力将他拉出来。
柳舜华看得目瞪口呆,他这是要作甚?
众人七手八脚,小心翼翼地将刘昌放至地面。
他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衣袖,款步走了过来,“柳小姐,多谢,有心了。”
说罢,他从腰间解下玉佩,拉过柳舜华的手,将玉佩塞在她手里。
“柳小姐的心思,我已然知晓,还望柳小姐放心。”
一股灼热传至掌心,柳舜华浑身一抖,忙抽回手。
济阳王什么意思,要她放心什么?
“王爷,时辰不早了,要继续赶路了。”成川小心提醒。
刘昌目光灼灼,盯着柳舜华又看了一眼,这才转头恋恋不舍地爬上马车。
掌心尤带着脂粉香,刘昌用力嗅了几下,朝车外道:“成川,你说,那柳小姐她看上我哪了?”
成川自小便跟在济阳王身边,看惯了他的荒唐行为,丝毫不觉得他有任何问题。
他说得理所当然,“王爷人中龙凤,长得又俊,被柳小姐看上实属正常。”
刘昌点头,说得有理。
再看一路桃李秾艳,又有佳人相送,心中好不畅快,忍不住高呼:“春不负我啊!”
柳舜华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怔愣了许久,还是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引起了济阳王的误会。
芳草见人已走远,这才小心翼翼道:“小姐,你今日特意过来摘果子,就是为了这个什么王爷啊?可是他那样的,瞧着也太……”
柳舜华瞥了芳草一眼,“谁说是为他了,我哪里知道他今日回封地,谁知道他发什么颠。”
芳草捂住心口,心道苍天护佑,小姐的眼光还是正常的。
她低头看着怀中的果子,“小姐,既然不是送他,那现在怎么办,只剩这一袋果子了,再去摘怕是来不及了。”
柳舜华朝山上看了看,“这果子棠华左右也吃腻了,这样吧,等到了城里,你去买些糕点带回去给她。”
芳草贼兮兮地凑过去:“小姐要送何人啊,竟然连二小姐都要靠边?昨日也是,小姐,你不会是要送给哪个心上人吧?”
“乱说什么,讨打。”略一抬手,柳舜华笑容僵在脸上。
她才发现,刘昌方才送玉佩时,竟将绳子缠在了她手腕上。
怪道方才总觉得哪里不对,仿佛手臂有些沉。
她竟收了济阳王的玉佩!
车马粼粼,济阳王一行已至转弯处,眼看便要消失在眼前。
柳舜华忙提起衣裙,举起玉佩,朝着他们的马车跑去。
快转弯时,成川眼一瞥,瞧见追在马车后的柳舜华。
他靠近马车,又朝内道:“王爷,柳小姐她追过来了。”
济阳王一听,脑袋探出窗外,果然瞧见柳舜华在后面。
离得太远,他听不清柳舜华在说什么,只见她高举着玉佩,双唇一张一合。
不过,不用想他也知道,她定是让他不要忘了自己。
他朝着柳舜华挥手,深吸一口气,高喊道:“别追了,你放心,我说过的话,不会忘的。”
马车一转,过了弯道,柳舜华被远远抛在后面。
济阳王叹道:“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竟然就这么白白地辜负了美人。真是,不该啊。”
别说济阳王,就连成川也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王爷,柳小姐,真是个痴情人啊。”
济阳王略微伤感道:“待我回到济阳,定要想办法,给她一个名分。”
柳舜华气喘吁吁地靠在斜坡之上,望着消失的马车,心内无比绝望。
这误会好像有点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