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从来不屑于参与其中,也不会去听他们说的话,更和这些“乡下人”相交甚浅。
一年以来,小白是我唯一的朋友。
害怕,逃避,不想面对。
就在这样的躲避中,我错失了认清这个男人的良机。
“……哈哈……”
短促的笑声从喉间溢出,我看着赵大哥因我的笑声恼羞成怒,鼻孔翕张,双颊涨得发红,像一头膘肥体壮的猪。
“春水阁给了好价钱……如今我已将你明媒正娶作赵家妇,夫债妻偿,天经地义!”
这头蠢猪,从背后掏出了砍骨刀,和一捧迷药。
他买不起昂贵的药,从三教九流中收来的不过是劣品,只要屏息就不会中招。
看吧,戳破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如此轻易。
你只用眯着眼打量他们,再配合一段笑声,他们的自尊心就如同气球一样被你戳破,一向“理性”的人中龙在这时会忽然兽性大发,觉醒了几千年前大自然赋予他们的本能冲动。
狂躁,暴怒,像一头疯牛,一头疯猪,横冲直撞,毫无章法。
他不知道我曾是个江湖人。
他以为,我是一个力气稍大些的寡妇。
“……啊啊啊!!”
比打鸣的鸡还吵。
——我一直很害怕鸡。
小时候回老家探亲,姥姥为表示欢迎从鸡棚里捉了一只,说要给我煲鸡汤。
年幼的我坐在矮脚凳上,看着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一刀砍向鸡脖子,那鸡痛得扑棱起来,翅膀落下许多羽毛,被气流吹到我面前。
捻住,软茸茸的。
而后突然一阵刺耳的鸣声,母鸡惊慌地在院中乱跑,头没砍断,挂在脖子上欲坠不坠,从喉间血管喷薄出大片鲜血,边跑边喷,满院都是它的血。
面颊溅上一片温热,恍惚中我又看到了童年时的自己,然而一阵眩晕,再睁眼时,我看到自己的手握着砍骨刀,刀刃削铁如泥,深深嵌入壮汉的肩颈中。
赵大哥痛苦地嘶吼着。
他穿了一身大红的新郎官喜服,血染在上面,洇出深色。
虎口发麻,我扔下了从他手中夺来的刀,冷眼看着这个男人捂着脖子呻吟挣扎。
喉管断裂,无法求救,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老旧的鼓风车,难以运行。
血腥味儿四溢,这一瞬间我的脑子里闪过许多东西。
也许是一回生二回熟,我出奇地冷静,灵魂仿佛已经离开躯壳,作为第三者旁观这一切的发生,仅凭肌肉记忆割开了他的喉管。
“……”
恐慌,迷茫,无措。
我感到一阵陌生,仿佛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障壁,不真切的疲惫情绪渐渐弥漫,有风吹开轩窗,烛光呻吟挣扎着熄灭。
回过头,窗外有张苍白冷肃的脸,黑衣人鬼魅一般出现,是荆无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