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打官腔。”
武璇疑惑,抬起头时,香色丝缎略过眼角,额头上不轻不重,被竹简轻拍出一抹粉红,冰凉的竹骨划过肌肤,遮盖视线,一瞬间,那威严暴怒的帝王,又显得像个和蔼亲戚的中年人。
他问道:“你是看了多少回,朕的臣子们,对朕打官腔,学了个不伦不类的模样?”
被人当场拆穿自己在装,武璇脸上挂不住,耳垂殷红如血,换来帝王笑意更浓。
“别不好意思了,你有天大的胆子,敢对朝政置喙,怎么不敢在朕面前,再放肆一点?”
武璇怔愣眨眼,她感觉面前的太宗皇帝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了,看着他随意摆弄面前的茶盏,吃到好吃点心时,眼角还会眯起,武璇差点以为这是哪位村口摆龙门阵的大爷。
可细看之下,太宗又没有大爷那般一眼望到底的浅薄,他坐在那里,便是一只盘坐的蛟龙,随时能冲上云霄。
嘴里说客气,武璇丁点不敢松懈,只是言语上不在矫揉造作,半文半白,干脆依照太宗心意,讲出女儿家的大白话。
“陛下不杀臣,臣就当陛下怜惜臣年幼,接下来的话,陛下就也当我是童言无忌。”
“以陛下之才,大唐必不会龟缩一隅,只是古话说得好,打江山易,守江山难,陛下有鲸吞西域的豪情,却又必须面对西域土地贫瘠,粮草不济的现实。”
“打下西域确实能扬我国威,可如何守住西域,如何开发西域,陛下恐怕心中未有头绪,倘或打下西域后,无法处理好边民,多年后此地又生二心,便是白白浪费大唐男儿们大江山时洒下的热血,何等不值啊。”
太宗深深看了武璇一眼,眼中流露出一抹欣赏。
若真如这个小丫头所说,只是日常偷看他批改文书,偷听到几声议政,便能自己推衍出如此见解,那便是可惜了。
可惜是个女儿身。
若是男子,他必当不拘一格降人才。
只可惜,朝堂上,终究没有女人的立锥之地。
太宗叹了口气,道:“你有此等见解……”
“陛下,臣还未说完。”武璇目光坚定,咬牙给自己争取机会。
此刻太宗必定可惜她不是男子,对她有惜才之心,若能将惜才心放大到极限,便是争取幕僚之位的最佳时机。
武璇喉头滚动,有些紧张地舔舔唇。
“西域土地,的确不适宜耕种,只做通商一途,如此土地堪称浪费,可此土地不能种粮,不等于不能种其他东西,大唐如今虽是暖冬,可边地依旧有北风过境,军民只得以纸做寒衣,勉强过冬,每年冬季都冻死冻伤无数。”
“陛下可曾想过,将前朝植株棉花,送入西域种植,利用其大片种粮不济的土地改种此等作物,为百姓御寒,也与西域他国通商,可谓废物利用。”
太宗的眼神又变了变,就在武璇紧张地等待,甚至害怕发挥不好,还想再进言时,太宗抿一口冷饮,笑看她。
“你既说得头头是道,便让你和晋王负责此事,如何?”
武璇傻眼了,指了指自己。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