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灿烂金黄照进来,透过玻璃,熟悉的人影从别墅从别墅走出来。窗户关的并不严,留了一条缝,我能听到他们的嬉笑对话。他们要走了,回学校去。哥哥也在其中,他穿着和其他人一致的校服,跟在最后面,时不时接上两句玩笑话。
这就要走了……走了也不和我打招呼,也不告诉我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我生气极了,用力拉上窗户,弄出很大的响声。
……
7月5日晴
半年,整整半年我都没有看到哥哥的影子,甚至连信件……差点忘了,他从来不给我寄信。哥哥不会已经忘了我吧,这半年来我从一开始焦急地等待变成木已成舟的坦然。反正总有一天会抛弃我,早晚都一样。
就在我沉浸于麻木的伤心之中时,叔叔来找我了,不是抽脊髓而是让我帮他做实验。他说马上就要交货了,需要最后验证一下效果,如果顺利,能挣好大一笔。
叔叔很有钱,一部分是他自己家族代代积蓄和我父母死前赠予的抚养费,其余就是他卖各种各样的研究品赚来的钱。他对我也并不吝啬,零花钱大把大把的给,可我天天被困在这个偌大的别墅里哪都去不了,要钱又有什么用呢?坟墓里的金银财宝再耀眼也只是陪葬品,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强盗。
废弃医院确实挺可怕的,但呆久了也就习惯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虽然叔叔动不动就主啊耶稣啊,但我知道他肯定不信鬼神,只是做做样子给别人看而已。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堂地狱天使魔鬼,那我们早就该下地狱了。
除了地狱,我猜世界上肯定有个地方专门收纳我们这种家伙,像是深海里的鮟鱇鱼一样,晃晃灯笼把我们引过去一口吃掉。地狱是罪孽之人该去的地方,世人有多少是无罪的,又有多少是圣母一般慈悲,天神一般纯洁无暇,全丢地狱,人类文明几千年,早就爆满了。
叔叔要求我把一根灌满奇怪液体的针管扎进老鼠的身体里。液体混浊,刺目照灯下竟然像是把光吃了个一干二净,半点都透不过气,宛若沼泽内的泥水。其余装在密封管里的药剂也是一样的颜色,表面写着潦草的字母。
液体进入老鼠的身体,不出一会,老鼠就不动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瞪着,哪怕强光照射也没有反应。我担心他死了,连忙喊叔叔过来。
叔叔只是看了一眼就挥挥手说没事没事,并让我爸老鼠搬进旁边他才拿过来的铁笼子里。笼子特别大,铁丝比小拇指还粗,织成网结实无比,像是用来关熊的。
老鼠太重,我搬不动。叔叔埋怨我细胳膊细腿看上去一打就折,平时没少我一点吃的,怎么偏偏不长肉跟小叫花子似的,可怜又虚弱。我想满脑子只记得给我吃给我穿和在我身上花的钱,怎么不记得天天让我吃泔水还我抽脊髓的事。
叔叔自己上手把老鼠搬进铁笼子里,但不急着关门反而点了支烟开始抽起来。他说:按照以往实验记录得过很久才能苏醒,趁这会儿你去找点能加固的东西来。
我看了一眼结实无比的铁笼子,哪怕我用上全力都无法动摇一下,还需要加固吗?叔叔有些不耐烦,催促我快点。我也不再多想,转身走出实验室,回别墅的地下仓库去找铁索链。
等回来的时候叔叔不在实验室,笼子里也是空的。这实验我是第一次接触,以往叔叔从不让我参与,当然我也乐的清闲就是了,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我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抱着铁链到处跑,即找叔叔也找老鼠。
终于我在废弃医院的大厅里碰见了叔叔,他一见到我就焦急地走过来问看到那东西了吗?我摇头。
叔叔用力揉搓所剩无几的头发,像是做下了很大决定一样命令道:去实验室把里面的药剂全都带走,然后反锁医院大门,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许进来。
我不理解,但还是选择了听从,毕竟叔叔的脸色真的很差,我从没见这样的他。
在我一圈又一圈地将铁链缠绕在大门上,并用钥匙反锁的时候,叔叔在旁边严肃嘱咐:
这件事你我都必须保密,一辈子埋藏进肚子里哪怕进入坟墓也不能吐出来,知道了吗,就算是你哥哥哥也不行,不能让他知道。你发誓。
他面色狰狞,额头青筋暴起,看起来像是如果我不答应就会当场杀人灭口。我赶紧点头连连说好好好。
叔叔满意了,浑身都展现出一股轻松。他开始絮絮叨叨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他说人生来就是自私的,胚胎自诞生起就会不顾一切地吸收营养,哪怕母体死亡也不会停止,他还说他人的死活和我们无关,只要地球不毁灭,只有我们有钱花饿不死那都不是事……
我全程缄默不言,可偏偏叔叔每说一句就非要听见我的认可,只要没反应就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直到我不情不愿地点头后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发表接下来的言论。
就这样他一直折磨我到半夜,直到他自己困到不行才肯放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