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根略纤细的章鱼触手缓缓缠住了我的手脚,我蓦然瞪大双眼。
不行!不行!
我疯了一般挥舞着匕首,砍断那些恶心的章鱼脚,被砍断的部分掉在地上扭曲舞动,吸盘张张合合就像婴儿哭泣的小嘴巴。
恶心。
好恶心。
地上被砍断的章鱼脚越来越多,天上来抓我的章鱼脚却不见减少。
三角头站在一旁,手里握着刀柄,刀尖向下抵在地面上,左腿直立右腿微微弯曲,他手插着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就像台下观赏话剧的观众,我甚至能感觉到他对于这场演出的满意程度,特别是我被章鱼脚缠住无法挣扎一副临死之兆的时候,他动了动肩,一副临近下班时的愉悦。
该死的!
一次就算了还来第二次!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为什么是我。
章鱼脚缠住了两只手腕,我被吊了起来,彻底没有挣脱的可能了……在身体悬空缓慢上升的时候,我心里浮现出一种不甘。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失忆的是我,要死的也是我……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手腕的勒感一松,我向下坠落。我睁开双眼,本能地想要抓住什么,却落入了一个怀抱。无脸人环住我的肩膀,帮我站定住。
三角头一改放松的姿态,浑身肌肉瞬间紧绷,提刀的手臂用力地几乎冒出青筋。
我侧脸贴着西装面料,抬起眉眼向上看,还是一样的视角,白纸与脸庞弧度严丝合缝,不留有一丁点缝隙。但感觉却不一样。我缓慢的眨了下眼睛。
“——”
三角头好像说了什么,但我没有听清,那不是属于人类的话语而是某种野兽的吼叫。当然也可能是我听错了,那声音其实来自于三角头盔与皮肤表面的摩擦音。
他举起砍刀,两大步助跑就来至我们身前,不等我们反应,砍刀就狠狠地劈了过来。
无脸人扛着我飞速闪开,砍刀落下的地方激起无数碎石,巨大的裂缝出现。
我的腰被紧紧勒着,双脚略微悬空只有脚尖点在地上。
无脸人是单手抱着我的,另一手则抓着写字册,为了减轻他的负担我想要下来,他却拍了拍我的后腰示意我别动。我干脆回搂住他。
砍刀迎面飞了过来,无脸人赶忙侧开身子,刀锋擦过我的头发钉入后方石砖墙里,还削掉我几根头发。发丝飘落在地,和掉落的碎石掺在一块。
三角头虽然掷了砍刀后两手空空,但拳头攥地很紧,似乎想隔空把我两个双双掐死。哪怕离他有一段距离,我仍然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的浓厚杀意。
他是真的想杀了我们。
真可怕,我被他的气场激地打了个颤。
后脑被轻柔地感觉拂过,我克制住颤抖的呼吸,将脸埋进无脸人的颈窝里。他身上的味道竟然和我是一样的。
.
后面是夺命的刀刃,我们在前面逃命。转过一个拐角,砍刀落下,墙角被劈开,碎石滚落。
三角头将嵌进白墙里的砍刀拔出来,拖拉着刀柄继续追赶我们。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没有任何藏身之地,入眼所及之处,全都是砍刀留下的触目惊心的刀痕。
我们躲不了,我们躲不开,三角头简直是地狱而来的审判者。我敢打包票,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任何人的事情,我遵循神的旨意,我从不触犯法律,我乐于助人,我团结集体,我……
余光中砍刀忽然落下,只听铁质的刀刃贴着皮肉割开的声音,无脸人的左臂被砍飞了,大量黑色的血液喷薄而出,溅到到墙上、地上、天花板上。
他向前踉跄,我连忙伸手接住。黑色的血沾染了我一身,黏黏糊糊的,却唯独没有血腥味,就像是水一样,任何味道都没有。
写字册掉落在血泊之中,他弯腰想捡,我先一步捡起来拿在手里,然后拉起他仅剩的一只手向前跑。
三角头逐渐逼近,无脸人从受伤后就开始体力不支,哪怕我连拖带拽也无法复原之前的速度。一开始我是拖后腿的那样,现在变成了他。更绝望的是,我无法像他保护我一样保护他。
我们和三角头之间的距离越缩越短,距离死亡也越来越近。
“真是该死的。”我轻声骂道:“该死的红门,该出现的时候不出现,等出去了以后我就和狗狗离开寂静岭这个鬼地方。”
“找什么记忆,找什么窄门。神从来没有站在我这一边过,祂和魔鬼同仇气概!”
无脸人又是一个踉跄,这次我没能支撑住,和他双双摔倒在地。他砸在我的身上,我被压的喘不上气。
他单手撑着地面艰难起身,在与我之间撑开一道缝隙,我总算能呼吸了。
三角头越来越近了,我推着他的肩膀,“起来,快起来!”
他没有反应,手指沾上黑血在写字册上颤颤巍巍的写下——
想法正确,不要改变。
遗忘是幸事。
什么意思?我迷茫的看着他,又因为后方逼近色脚步声意识到死亡激将到来。我用力推着他的肩膀,“别坐在这里,快……”
他掀开脸上的白纸——
红门。我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红门在他的脸上。这张脸没有任何五官,只有一张缩小半的红门。难怪一直找不到,难怪眼睛说红门在这做酒店里,却不存在于任何楼层。
难怪……
红门开启,后面是漆黑的深渊。
就在此时三角头已经来至我们身边,高举砍刀,落下……
我被吸入了红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