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行远深呼吸好几下,才忍住把她丢下车的冲动,“你不要觉得自己很深情,我只觉得你蠢,我看不起你。”他启动汽车,“就这样吧,送你回家。”
往后,不必再见面。
严静沉倾身抓住他握方向盘的手,“哥,不管你遇到什么难题,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好不好?”
“我不需要你帮忙,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
严静沉震惊不已,她万万没想到,在这副英挺、光鲜亮丽的皮囊之下,藏着一个如此绝望的灵魂。
“那我们就一起下地狱,你敢不敢?”严静沉想,同病相怜,同忧相救,亦是缘分。
“我不可能带你走这条路。”
“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开心,那这个世界跟地狱有什么不同?”
“不会的小严,你还年轻,才貌双全,只要你愿意争取,外面天高海阔,都会是你的天地。”
“可是我很贪心,我还想要你。”
“你会遇到真正疼你爱你的男人。”
“我只想要你。”
有泪珠砸在手臂上,几乎灼伤皮肤,沈行远不敢转头去看小姑娘流泪的眼睛。
“求你了,哥,答应我吧……”
严静沉仰脸吻上男人的唇角,眼泪忽然汹涌澎湃,打湿了两人的脸庞。
“我也求你,小严,算了吧,好不好?”沈行远抬手将她隔开,“你这样只会让大家都为难。”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跟我说算了?”陈词滥调最惹严大小姐心烦,“你们好理智啊说算了就算了,我又不是你们。我很没用的,拿不起放不下。”
“你不去尝试当然以为自己放不下……”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你试过吗?”
“我试过。”严静沉注视着他的双眸,“去北京读书,远离你不见你,不算么?物色中意的男生和他交往,不算么?”
“抱歉……”为他的狭隘揣测,也为一个年轻人荒芜的七年青春岁月。
“没关系的,不知者不罪。”严静沉释然而笑,“我只希望你能信我,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沈行远望着她,仿佛再度看见多年前那个羞涩却热忱的小姑娘。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美丽,灵动明亮,好像会说话。
所以他从未怀疑过她的真心。
“谢谢你,小严。”
“谁要你的感谢?我要你,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是真地想道谢,就答应我。”
不等他开口拒绝,严静沉果断倾身去吻他的唇,他十分机敏地转开脸,铁臂像一道不可跨越的天堑横在身前,阻止她继续靠近。
严静沉耗尽力气也没能如愿,心里一急,张嘴咬在他胳膊上。
狭小的车厢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许久之后,她终于松开牙关,表示放过他那条无辜的胳膊。
“小严……”
“我恨死你了,沈行远……”她失声痛哭,身体也失去力气,毫无仪态地趴在他身上。
沈行远一动不敢动,目视前方,远处的路灯化作团团光晕,就像这场长达七年的兵荒马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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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路夜间照旧堵车。
汽车走走停停,严静沉不忍分离,看见一家心仪的餐馆,转头问沈行远:“我饿了,你陪我吃个夜宵吧?”
沈行远不听,只管往前开车。
严静沉也不恼,继续靠着车窗看街景。
到小区门口,停了车,沈行远伸手从后座的大衣旁边拿过来一把伞,一只手提纸袋,递给她,“回去吧,回去重新开始。”
严静沉静静地盯着伞和纸袋,纯黑色的伞面,印着餐厅logo的纸面,衬得主人的手苍白冰冷。他既然早已为她准备了晚饭,为何又多此一举提出“请吃饭”的言论?
脑海里有个“真相”在慢慢孕育成型,“真相”的脉络越清晰,严静沉越不爽快。她丢下一声谢谢,什么也没接,推开门走进雨里。
沈行远顾不上穿外套,跳下车追上去,默默地为她打伞。
平时热闹非凡的花园今夜格外安静,只有淋了雨的飞蛾在路灯下不断扑腾,撞在灯罩上,也不知道疼。
望着蜿蜒通向凉亭的湿漉漉的石板路,严静沉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你以前在这儿给我讲过数学题?”
“记得。”他抬手在胸口比划了一下,“你那会儿才这么高。”
“你变了。”
“人都会变的。”何况时间已经过去七年。
“以前我放学回来,拎那么重的包,你都不肯帮忙,也不会像这样跟我一块儿走路——你留给我的总是背影。”
“看看你现在做的事,变化多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