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
帝奇太熟悉饺子的这种反应了——正所谓病痛折磨的并不只有患者,而同样也有家属——过去他每一次被天目折磨却要强颜欢笑的时候,他每一次要顶着刺骨的疼痛佯装无事的时候,他每一次在夜晚独自强忍着剧痛与恐惧逼迫自己入眠的时候……他总是第一个发觉不对的。饺子那被他握在掌心的指尖抽动,帝奇立即转过了头去,另一只手扶上他后腰,恰好遮掩了他踉跄后退的脚步,少年抬手捂住面具的额头,男孩便已蹙了眉。
然而他没再有动作,只是低低嘶了一声,而费奇诺也像是什么都没察觉一般,笑着对他们说:“阿尔伯特的宝物一定就是金色禁果了!我们走吧!希望就在前方!”
说完他立即转头往前走去,将后背毫不设防地暴露在了他们面前,不论是神态还是动作都丝毫没有任何惹人怀疑的地方……那怕也恰是最惹人怀疑的地方。
“我没事,”饺子安抚般拍了拍帝奇的手,有气无力地轻咳了两声,“咳咳……我只是有一个问题……”
帝奇转头挑眉,示意他自己在听。饺子沉默了几秒,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那行字,缓慢且逐字逐句地迟疑道:“为什么……是……猩红树冠?”
瞬间理解了他这句话的含义的帝奇握着他的手瞬间紧绷,素来沉稳平静波澜不惊的声音里极其罕见的带上了一丝不知是诧异还是惊慌的情绪:“阿尔伯特的那个年代……[1]”
他未说出口的后半句话在与饺子心照不宣的对视中消失在了嘴边,某种他们早已怀疑但却从未说出口的揣测,在这一刻几乎得到了证实。太阳即将完全升起,在费奇诺遥遥传来的催促声中,饺子拍了拍帝奇的手臂,示意他自己已然无事,而后,昂首阔步怡然向前跨步而去。
帝奇几乎是立即就跟了上去,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他那强打精神的样子,有些好笑,也有些不忍。只是饺子那样决然,好像不论前路是崎岖是险阻是高山是激流都拦不住他,好像不论他们所猜测出的可能性究竟意味着怎样难以跨越的困难,他都愿意就这样走在他前面,替他先去闯一闯。
男孩收敛唇角半是感慨半是无奈的笑意,低垂下眼帘遮掩住思绪万千,抬脚跨步,眨眼间就追上了他,且就此得以与他并肩。
“狮子堂……狮子堂,你走慢点。”
如果饺子、帝奇或是赛琳娜在场,听见布布路这么喊,一定会当场笑出声来——对,哪怕是帝奇也一定不会例外——因为此刻布布路正在试图追上狮子堂的脚步,同时和因为没能睡懒觉而非常愤怒的四不像搏斗。主要是后者拖慢了他的动作,不然他也不至于跟不上狮子堂,硬生生把巡逻变成了追逐战。
狮子堂很给面子地停了下来(如果精英队的另外三人看到也一定会大受震撼),双手抱胸,等他的同时还不忘警戒四周。布布路终于用三块布丁买通了四不像,让他可以乖乖配合自己巡逻,现在正头顶着丑八怪铁锈色的怪物,一路向狮子堂小跑过来。
“阿不思说有非常值得怀疑的危险存在在附近徘徊,我们要小心点,”狮子堂依旧非常拽地双手抱胸,但是却把视线移向了布布路,“饺子让我留下,一定有他的深意,不然光论巡逻探查,肯定是阿不思更厉害。我只能姑且认为,他觉得这里更需要一个高武力值的人……”
四不像坐在布布路头顶对狮子堂吐舌头,似乎对他自认的武力值高很有意见。还没等狮子堂带着假笑抽着嘴角伸手把他揪下来,就见四不像突然变了脸色,而后一把抓住了布布路的左右两撮头发,向他们身侧的树林方向扯去,同时还不忘高声怪叫两声以示威慑。
“诶呀!好痛!四不像别扯我头发!”
布布路的呼痛声中,树林外围的几棵树木枝叶摇晃间发出了几声轻响,狮子堂弯腰飞身上前,树后却已空无一人。
·危机
三大最佳预备生蹙眉。他站在原地环视了一圈,却着实没有足够理由怀疑此处在数秒前还是有人的。没有枯枝断叶,没有脚印,没有半点违和的地方或是某人曾存在过的痕迹——转身回去看树根处的地方,只在那里的地面上发现了一两片被踩裂的干枯树叶,低矮灌木上非常违和的几根被折断的枝丫……他凑近,树枝创面新鲜,还有着一层薄薄的浅绿汁液。
然而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简直就像是这人凭空消失了一样。
布布路鼻头耸动,跟在狮子堂后面四处查探,两条粗壮的眉毛随后紧紧拧起,打成一个困惑的结:“奇怪了……这里应该有一个人啊?”
狮子堂半是愕然半是毛骨悚然地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他方才凑近检查的那棵树木之下,层层灌木丛之间,布布路的视线落下的地方——那里依旧只有一片如凝冰般的死寂,层叠枝叶遮盖下泥泞地面上甚至没有半个脚印。然而他愣是半分也不敢放松:这世上能欺瞒过人眼的怪物或特殊能力着实太多了,眼见绝不一定为实,耳听也无法肯定为虚。
然而不论他如何相信布布路,但撇开他什么都没看到不谈,就连他的其他感官也没有给出危险的信号——于是狮子堂现在最不敢做的事情就是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