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从树上发动袭击的可能性更高,最好的方案是在空中借着树干移动,”饺子面不改色地提出了一个对于他们来说基本不可能实行的计划,然后又自己否定掉了,“但是那样太消耗体力,而我们对于这场考试要持续多久毫无概念。我们只能步行。那样的话,我提议帝奇打头阵,多关注地面上的状况;大姐头和布布路在中间负责警戒,一定要注意上空和四周的状况;我在队尾进行掩护和临场防御。”
进入考场后饺子才发现无法事先做好准备对他们有多么不利。尽管已经做出了他所能想到的最佳部署,但他们对环境的了解太少了——考场里的树木高度远超他的预期,任何从空中而来的攻击对他们都有可能造成致命性的打击。而他们的防御手段又只有寥寥几种,特别是在对方的攻击手段是那种小石头的时候——藤网会有太多漏洞,他们全都只能仰仗大姐头的水盾和布布路的棺材。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在森林里沿着唯一一条可见的道路走了快十分钟后,除了几只试图以陷阱迷惑他们的小型植物怪,他们还没有遭到任何攻击。陷阱的发现与破解对于帝奇来说是手到擒来,一切都风平浪静的让人不得不杞人忧天。
饺子还尚未来得及道出他的担忧,就见走在最前面的帝奇身影一闪,消失了。
如灭顶般的恐惧刹那间向他汹涌而来,长生陛下在霎然变回了那个面对着病重的母亲不知所措而又惶恐不安的孩子,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直击头顶——
“帝奇!”
小男孩掉进了一只伪装的很好的怪物大张的嘴里,好在他早早反应了过来,抽出匕首猛地扎在了怪物的舌头上,先是减缓了自己的下落速度,而后怪物吃痛将他忙不迭地吐了出来,和着腥臭黏腻的胃酸与刺鼻的绿色鲜血一起。
“啧,”帝奇稳稳站定,满脸嫌弃地拍了拍身上的黏液与鲜血,“恶心。”
他还没来得及把斗篷解开丢掉,就被某人拥进了一个失而复得后诚惶诚恐的怀抱中。
“帝奇……帝奇……”
帝奇愣住了。他没有想到饺子的反应会这么激烈,也没想到他仅仅是消失了一秒,就足以让他如此担惊受怕。他突然想起了那夜满地的血,那夜塔拉斯的王宫窗外,深邃灰暗的天,也是那个男人将他紧紧拥入怀中,一遍一遍地唤他名姓,一遍一遍地在唇齿间乞求奇迹。
然而那时的他能够回应的,只有一双满目华光逐渐消弭的眼睛。
帝奇杂乱无章地想着,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留下了一个胃酸混杂着血迹的手印。
“我在这。”他将额头抵上他的胸膛,听到了那如流金铄石般炙热的心跳,“我在这呢。”
【“帝奇……等着我。”塔拉斯的新王在夜色下踟躇独行,怀中是那位与他成婚了数十年的王妃殿下,已然冰凉的尸首,“等我完成大哥的夙愿,等我终止战争,等青岚大陆上再无硝烟……我发誓,帝奇——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离。”
那棵虬曲苍劲的古榴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三十年前的那个男孩在这棵树下亲手埋葬了母亲的尸骨,二十五年后,他在此埋葬了自己的女儿。而如今,是他的丈夫与儿子。
这棵树融进了他毕生的欢愉与幸福,于是每一次的微风拂过时绿叶簌簌,都如同至亲们最简单的问候,最寻常的话语,最普通的关怀——都足以让他落下泪来。】
酷似巨大绿色青蛙的怪物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哀鸣,钻回地底消失了。
还没等到大姐头终于出声提醒他们,或是布布路将满眼的小星星收回去,四不像对着头顶的树冠叫了几声,龇牙咧嘴地摆出了挑衅的姿势。帝奇警觉地放开了饺子,而饺子也立即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漫天的碎石破空而来,将路径上的所有叶片甚至枝干击碎,攻向了地面上无遮无拦的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