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己的房间,镇国公夫人再也支撑不住,瘫坐在椅子上。泪水夺眶而出,她心中满是悲痛与愤怒。
万万没想到他这般狠心,竟对豫章下此毒手。
初九,册封大典。
奉天殿燔炉烟雾缭绕,身着飞鱼服的卤簿仪仗列于奉天门外东西,拱卫司陈列的仪仗从丹陛的东西一直绵延到丹墀两侧,和声郎进入奉天门,陈乐于丹墀之南。百官早已就位,随着三通大鼓依次敲响,尚宝卿携侍从、侍卫官身着器服前往谨身殿奉迎册宝。
身着太子衮服的少年怯弱地站在奉天门外,日光落在镂拱飞檐,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晃得少年睁不开眼。
丹陛上下,满朝文武身着朝服,依照品级与仪制整齐排列。
镇国公身着蟒袍玉带,站在群臣之首,他面色平静地接受着百官的瞻仰,心底却是抑制不住的激动,二十年了,终于……终于登上了这高位。
只是本该坐在龙椅上的天子却不见踪影,御座旁的屏风后却显出一道儿女子的身影,司礼监总管刘福扬声道:“陛下身子抱恙,册封诸事由皇后娘娘代之。”内阁已有半月未曾见到皇帝,若不是见到了天子手书的册封诏书,便是这皇太子也是不认的。
可朝臣们苦等半月等来的却不是天子,已有人沉不住气了。
不等赞礼官开口,御史孙齐贤挺身而出。
“且慢!” 这一声高呼,如巨石入水,瞬间打破了原本凝重的寂静。众人皆惊愕地望向他,镇国公的脸色也微微一变。
他步伐匆匆却又不失沉稳,一身朝服在阳光下略显黯淡,但其眼神坚定如炬。
站定之后朗声道:“陛下为天子,此等册封太子之大事,关乎国本,焉能由皇后娘娘代劳?臣等恳请面见陛下,亲聆圣谕,以昭大典之正统。” 言罢,目光直直地盯着那帘幕后的身影,毫无退缩之意。
屏风后响起女官的声音:“孙御史,陛下龙体欠安,已多日未能安寝,中宫代行此责,亦是陛下之意,君命难违,大人莫要再行纠缠。”
孙齐贤却冷笑一声:“陛下不见群臣已半月有余,臣等唯见诏书,不见圣颜,实难信服。且镇国公位高权重,近日来行事多有蹊跷,臣恐陛下已被挟持,此册封大典背后恐有阴谋。镇国公,你莫不是想借此乱我朝纲,行那篡逆之事?” 此语一出,满朝皆惊,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镇国公。
镇国公面色如常,冷笑一声:“孙齐贤,你休得血口喷人!本官忠心耿耿,日月可鉴。你这无端猜忌,扰乱册封大典,其心可诛!”
孙齐贤冷笑一声:“镇国公,您若心中无鬼,何必如此恼怒?如今这局面,不得不让人多想。”
镇国公冷哼道:“哼!你这无知小吏,竟敢在这朝堂之上胡言乱语,扰乱大典。来人啊,此等狂徒,给我拿下,交与锦衣卫,杖责五十,以儆效尤!”
锦衣卫闻令而动,上前欲擒孙齐贤。此时,几位大臣纷纷出列求情。
吏部尚书王大人赶忙说道:“镇国公,孙御史虽言语莽撞,但念其一片忠心,望公网开一面,从轻发落。”
镇国公却不为所动:“王大人,此乃朝堂大事,礼制不可废,威严不可犯。他这般公然违抗旨意,若不惩处,日后朝堂岂不乱套?”
孙齐贤挣扎着喊道:“镇国公,你敢如此,定是作贼心虚!你这乱臣贼子,必遭天谴!”
镇国公大怒:“给我狠狠打,若有再求情者,一并论处!”
锦衣卫不再迟疑,将孙齐贤拖到殿外便行杖责。
廷杖一下下落在孙齐贤身上,他却咬紧牙关,强忍着剧痛,仍高呼:“镇国公乱臣贼子,必遭天谴!”
刹那间,奉天殿内气氛凝固,朝臣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孙齐贤被锦衣卫粗暴地按倒在地,他的朝服瞬间凌乱。第一杖落下,只听 “啪” 的一声脆响,如惊雷炸响在寂静的殿内,孙齐贤的身体猛地一震,口中发出痛苦的闷哼。
随着棍棒的起落,他的背部衣衫迅速破裂,鲜血如泉涌般渗出,很快染红了他身下的地面。
孙齐贤的双手紧紧抠着长凳,指节泛白,他的双腿不停地抽搐,每一次杖责都伴随着身体的剧烈颤抖。
他的脸色由红转白,再转为青灰,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混着泪水在脸上肆意流淌,头发也早已散乱,一缕缕贴在满是痛苦的脸上。他紧咬着牙关,试图不让自己发出惨叫,可那钻心的疼痛终究让他忍不住发出声声凄厉的哀号,那声音在奉天殿内回荡,似鬼哭狼嚎,令每一位朝臣都胆战心惊。
众臣见此惨状,纷纷面露不忍与惊惶。吏部尚书王大人的嘴唇微微颤抖,想要再次求情,却又畏惧镇国公的威严而不敢出声。一些胆小的朝臣早已低下了头,不敢直视这血腥的场景,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仿佛那棍棒是落在自己身上一般。
不一会儿,孙齐贤便气息奄奄,最终倒在血泊之中,没了声息。
见此情形,又有几位大臣义愤填膺,纷纷站出指责镇国公专横跋扈,草菅人命。镇国公脸色铁青,大手一挥:“将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一并拉下去,重重地打,打到他们闭嘴为止!”
一时间,奉天殿外哀号声起,众大臣眼睁睁看着同僚被拖走受刑,却无能为力。而镇国公站在那里,眼神中透着一丝狠厉与得意,今日便要他们认清这朝廷究竟谁才是主子。
巍峨的殿宇,鸱尾高耸,冬日的阳光映照在琉璃瓦上,格外地刺眼。
朱杞眯了眯眼,放下了手中的千里镜,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小人得志不过如此。”
身旁的小太监福安道:“干爹传来消息,孙御史不行了。再这么打下去……”
只会死更多的人,福安没敢继续说。
朱杞却毫不在意,他拿着千里镜看得兴味十足,“狗咬狗多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