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色实在太过苍白,脖颈处一圈深深的红痕,手指更是凉得刺骨。
徐若棠隐隐觉出了她的异样,又看到通红的眼圈,到嘴的话不由变了,“你是害怕了吧,既然害怕还逞强救人,万一人没救上来搭上自己小命多亏啊!”
“是啊,是我自不量力了呢,多谢徐姑娘的教诲。”沈持玉还是笑,这一刻真的感念上苍,不久前的一个善举竟然在此刻得到了回报。
徐若棠扁了扁嘴,用力回握了她的手,走了老远还在嘟哝:“你怎么没换衣裳啊?”
“我太粗心,来时忘了多备一身衣裳,方才在屋中太困就睡着了,要不是你来叫我,我怕是要错过回城的时辰了。”
金城公主透过轩窗看到握着双手离开的两人,眼底的阴郁之色愈发深重。
衣衫虽然干了,但浸过水穿在身上皱巴巴的实在失礼,沈持玉便借口身子不适离开了颐园。
幸好天色已经暗了,不然来来往往的行人必能发现她脖颈上那一圈逐渐青紫的掐痕。
沈持玉一路低着头走到自家马车前,见到梅蕊便道:“扶我上车。”
她的确被吓坏了,脚步虚浮,若非一路强撑着怕是早就瘫软在地了。
撩开车帘,半个身子刚探去就觉察到不对劲儿,数次生死面前徘徊,她对周遭异常敏感,下意识就要退开。
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一把抓过她的腕子,一个巧劲儿便将人揽入怀中,熟悉的冷笑侵入鼻端,呼救的话尚未出口便被人捂住了口鼻,灼热的气息在耳畔响起:“是我。”
沈持玉一颗悬着的心放下又吊起,眼下尚在颐园外,他的妻子距此不过一院之隔,而此时此刻的二人无异于通奸。
帘外的梅蕊尚不知里面情形,正要掀帘而入,沈持玉却道:“你坐外面。”
驾车的人是石墨,可想而知这人是如何混进来的。
可她如今身边无可用之人,石墨却是离不得的,遇到这般情形也只能是哑巴吃黄连。
“放开我!”沈持玉用力挣了挣,说话的语气也实在好不到哪儿去。
近三月不见,朱杞着实有些想念她,原本也只是心中惦念,可方才抱着她柔软的身躯时,身子竟不由自主有了反应。
好似中了春蚕蛊的那人是他。
他闭了闭眼,不去看她,只深吸一口气,快速推开了怀中的美人,好似那是一块儿令人厌恶的破抹布。
沈持玉当即变了脸,更是退开老远,坐在了距离他最远的角落里。
“你坐那么远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马车内光线并不好,朱杞看不清楚她的神情,但从她的举止中感觉到了一丝受伤。
他这两个月每日每夜地剿匪,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心中始终惦记着三月之期,手头上的事儿刚忙完来不及善后就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京城,入宫见完陛下就听说秦王妃在颐园设宴,而她也在邀请之列,担心她出事儿,他甚至来不及换衣裳,急匆匆就赶来了颐园。
一来就听闻有人落水,即便只看到了一截伸出水面的伶仃手骨,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沈持玉担惊受怕了一天,此刻身心俱疲真的没有心思跟他周旋,深吸一口气道:“我很累,此刻只想回家。”
朱杞不再说话,他从衣袖中摸出两个小药瓶,道:“我给你上药。”
沈持玉一愣,随即看向他,“你知道?”
见她一直不肯过来,朱杞便挪了挪身子靠了过去,坐在她不近不远的位置,打开青瓷小瓶剜出一点药膏,柔声道:“过来!”
声音虽然轻柔,但透着几分不容置疑。
沈持玉犹豫了片刻,还是缓缓靠了过去。
她的肌肤又过分白皙,平日里稍稍粗制的衣衫都会磨红肌肤,更何况今日这般情境,想来此刻她的脖子一定很是吓人。
若不及时上药化瘀,明日恐怕是不能出门见人了。
尽管朱杞的动作很是轻柔,沈持玉依旧疼地握紧了拳头。
上药的朱杞也始终蹙着眉头,眼底有一层化不开的戾气,半晌才低声道:“这个仇我记下了,定会为你讨回来。”
沈持玉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一层虚汗不知是热的,还是疼的。
她抿了抿唇,道:“不用了,我的仇我自己会报。”
“你如何报?”朱杞并不是瞧不起她,只是金城公主十分得宠,以她的身份地位想要对金城公主下手,实在是难如登天。
沈持玉不知是哪根筋儿搭错了,明知他是好意,但心里却憋着一股子怨气,推开他上药的手,讥讽道:“那你呢,如何替我报仇?今日算计我的人又岂止是金城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