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看今日二房的态度显然是笃定了沈持玉不可能再回来,既然如此二房定是参与了谋杀沈持玉的阴谋,那他们身后之人究竟是谁?
她这一睡便是一日一夜,最着急的要属李氏。
“各个铺子的掌柜听说她回来了竟都不肯给咱们支钱,说是没有东家的许可不敢随意动账上的钱,咱们去哪里筹这八千两银子?”李氏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她原本就是打算这笔钱让沈持玉来出,她性子软又单纯,只要稍稍哄骗几句钱财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那契书,只要沈持玉不说,谁知道他们这钱是哪里来的。
沈修文是书院的先生,好歹顾忌着脸面,半晌没有接腔。
“既然铺子咱们动不得,不如将老爷子京郊的那处别院卖了,虽说宅子不大,但卖个三千两银子却是绰绰有余。”李氏早就将长房的产业打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苦于没有房契在手。
沈持玉离京之后,她们将住宅几乎翻了个遍儿也没找到房契、地契之类的文书,抚顺街那间绸缎铺子算是沈家生意最好的一间铺子,之所以能在老爷子的寝房内找到,只因沈太傅生前便打算将这铺子赠予二房,可惜直到他死都未曾找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如今倒也不必了。
沈持玉望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容颜,嘴角蓦地勾起一抹冷笑来。
端着汤药进屋的云溪一眼看到端坐在镜前的女子微微愣了愣神,她是沈鹏举的妻子进门已有两年,此前从未与这位堂姐见过,直到去岁年关才见了几面,只是说来也怪异,初时见她只觉寻常美貌,可这次回来她总觉得堂姐哪里变了。
说不上来是哪里变了,但她的眉眼姿态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勾人起来。
便如此刻,她明明病着,脸色苍白至极,但唇色如丹,倾颓哀艳,透着股夺人心魄的病态之美。
她初初进门时,心都跟着漏了一拍,失神半晌才想起此行的目的。
“阿姐可算是醒了,母亲这几日守在您榻前,日日以泪洗面,方才被我劝了回去。”云溪将汤药端到沈持玉近前,有些局促地坐到小杌子上,继续道:“母亲说要您趁热喝。”
沈持玉接过药碗,凑到唇边嗅了嗅,道:“太苦了,你能帮我拿些蜜饯来吗?”
云溪看了一眼黑漆漆的汤药,迟疑地点了点头。
她离开后,沈持玉起身顺手将汤药倒入窗前的花盆中。
银妆嬷嬷进了屋,低声道:“您屋子里还有从前伺候老爷的奴才都被遣散到庄子上了,昨日奴婢已着人去接奶娘回来,您屋子里伺候的这几个下人从前都是在外院的伺候的低等奴仆,想来多半已被李氏收买。”
沈持玉点了点头,道:“将丁香和梅蕊两个丫头安置在内院,其他一切照旧。”
这两个丫头从前便是伺候她的一等婢女,只不过不如红豆和晴雪亲近罢了,至于李氏安排的那些奴才留着还有用处。
云溪不大会儿就回来了,见桌上的药碗空了,不由松了口气。
来之前婆母千叮万嘱一定要亲自伺候堂姐把药吃了,想来婆母是真的着急堂姐的病情。
“云溪,做来坐。”沈持玉见她局促地站在那儿不由招了招手,将人叫到了跟前。
自回京之后一直诸事缠身,她与这位弟媳尚未单独说过话,倒是听外祖父提过,云溪的出身不高,父亲不过是个七品县令,但云溪生得秀美又知书达理,听说二叔很满意。
沈持玉见她不动,不由笑了笑,上前拉她的手腕,她却吃痛叫了一声缩回了腕子。
“怎么了?”
云溪连忙摆手:“没事,前几天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脚伤了手臂。”
沈持玉拉开她的衣袖发现手臂上果然有一大片淤青,不过看伤痕倒不似跌伤的,她转头便让银妆嬷嬷拿来金疮药亲自为云溪上药。
“这药啊还是年初宫里赏的,治疗这种瘀伤最有奇效。”她上药的动作很少轻柔,窗外的夕阳渡在女子的脸颊上,静美不可方物。
云溪有些看呆了,直到银妆嬷嬷来收拾药瓶她才回过神,抬眼见沈持玉正似笑非笑地瞧着自己,立即就羞红了脸仓皇地站起身后退了几步,谁知恰好撞上了进门的李氏。
被踩到脚趾的李氏痛得大叫出声:“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哎哟,痛死我了!”
云溪脸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搀扶李氏,口中不住道:“母亲,我、我不是故意的,我错了……”
她的样子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奴才,很是诚惶诚恐。
李氏抬眸一眼看到了沈持玉疑惑的目光,不由拉住惶恐不安的云溪,慈爱道:“好了,母亲又没怪你。”
云溪依旧吓得瑟瑟发抖,李氏看不过眼捏了捏云溪的手腕道:“扶我过去坐着。”
李氏装模作样地问了沈持玉的病情,兜了好多圈子,才终于说道:“鹏举是三代单传的独苗,我与你二叔眼珠子一般看护着长大,没想到他竟做出这等事情来,是婶娘对不住你!”
说着她竟起身拎起裙裾便要朝沈持玉跪下。
“婶娘做什么,我哪里会怪罪堂弟,他便是有错也还是我弟弟。”沈持玉虚虚伸手去扶,李氏却直直跪了下去,拧着帕子哭泣道:“持玉啊,算是婶娘求你了,你借我些银子将赌坊的债务还清,日后婶娘便是砸锅卖铁也会还你的。”
既是砸锅卖铁也何须等到日后,眼下难道不能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