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石枫心领神会道:“属下已从高鼬的余党中挑选了几人可为死士于上京途中截杀宋冀年。”
朱杞并未接过话头,反而问道:“晋王是不是要回京了?”
石枫道:“是的,两江总督遇刺案已了结,晋江正欲押解人犯进京。”
两江总督遇刺案与高鼬贪腐案,是天子用来考究两位王爷能力的考卷,高鼬案难在圣心难测,民心难收。陛下并不想处置高鼬,但又想给百姓一个交代。
而朱杞利用孩童失踪案迫使百姓暴乱诛杀高鼬,借由天象化解帝王的怨气,又在顷刻间收拢民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而两江总督案难在凶手是假的,背后之人乃是湘军势力,而当朝首辅便是湘军最大的倚仗,此案若是以贩夫走卒定案,陛下定然会认为晋王无能,可晋王抓了湘军的核心人物阮雄定案,这人与内阁首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晋王此次势必会得罪一大帮朝臣,而这些人很可能会转投秦王阵营。
二者之间,晋王选择了天子,此举不能算错,自然也算不得对。
朱杞笑道:“倘若将本王也在雪窦山的消息散播给晋王,你说这瑞兽还能活着入京吗?”
晋王心胸狭隘,又是争夺太子之位的重要时机,自然不想让这祥瑞落到朱杞头上,而护送瑞兽入京的宋冀年失去瑞兽自然也会落罪。
瑞兽一死,朱杞也会少了帝王猜忌,可谓一举三得。
即便如此,朱杞依旧面色阴寒,他担心沈太傅会出手相救,抿了抿唇道:“你着人跟着宋冀年见机行事,倘若晋王出手,你便趁机要了宋冀年的性命,嫁祸给晋王便是。”
沈持玉到达京城已是年关,码头相比以往更加热闹可谓桅杆如林,商贾云集。
她此次回京并未告知外祖父,是以在码头遇到陈伯很是惊诧。
“姑娘竟真的回来了!哎呀,老奴这就让人告知老爷。”陈伯带来的人则帮着沈持玉装卸行李。
“你怎么知道我今日回来?”沈持玉正疑惑着就见一个身穿妃色云锦斗篷的女子从马车上下来,见到她面上立即露出几分喜色。
陈伯道:“是二姑娘告知老奴,说您近日便会回来,老奴便带着人日日在码头这儿等着,没承想真的等到了。”
穿妃色云锦斗篷的女子是沈持玉的堂姐,是大伯家的长女,自小与沈持玉十分亲厚,只比沈持玉小了几个月,四年前便嫁给五城兵马指挥刘令军,虽说只是个六品官,但恰好负责码头这块的治安,也难怪沈纾晚能这么快得到消息。
半月前在杭州时,沈持玉确实给沈纾晚写了一封信,那时她担心前路不明自己遭遇不测便在信中央求她代为照顾外祖父。
沈纾晚一见面就拉着沈持玉上上下下一阵端详,而后摸着她的脸颊红着眼眶道:“你怎生清减至此?”
这一年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沈持玉纵然厨艺高超,但常常不思饭食,清减自是不可避免。
沈持玉怕她担心,拉过她的手,笑了笑道:“晚晚倒是愈发圆润了。”
闻言,沈纾晚不由红了脸,手下意识拂上自己的腹部。
沈持玉这才注意到她的小腹微微凸起,似是有孕在身,她欣喜道:“我又要当姨母了?”
沈纾晚有些羞赧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担忧地看了看沈持玉的肚子。她知道沈家为持玉招婿便是为了延续长房的血脉,可整整三年过去,沈持玉的肚子却没有一丝动静,想来心里定是不好受的。
沈持玉并未在意这些,她倒是迫不及待想要见见自己的小侄子,两年前沈纾晚生下长子,她那时在奉化无缘得见,但特意准备了礼物让人捎过来,没想到才过了一年,沈纾晚又怀上了,想来这夫妻二人的关系是极好的。
沈纾晚四下张望却不见宋冀年的身影,不由问道:“姐夫没回来吗?”
沈持玉面上闪过一抹异色,但很快收敛神色,淡淡道:“他庶务繁忙无法同行。”
正说着沈纾晚的夫君刘令军赶了过来,一番客套之后主动护送沈持玉回了沈宅,临走时红豆悄悄走到跟前与她耳语道:“程公子不见了。”
沈持玉朝着人来人往的码头看了一眼,便挽着沈纾晚的手上了马车。
沈府内,沈太傅背着手在廊下来回踱步,是不是张望着门口的方向,身后的官家不停地劝说,沈太傅嫌他啰唆狠狠瞪了他一眼。
直到婢女来报姑娘已经入府了,沈太傅立即转过身走回堂屋,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阔别三载,沈持玉再次踏入沈府,看着熟悉的一砖一瓦,心中竟生出几分近乡情怯之感,原本匆匆的步履也慢慢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