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玉不由看向江簌簌,也许这翡翠镯子根本就不是掉在地上摔碎的,而是江簌簌拿来之时她就是碎的。
所以碎掉的那截如何也找不到。
江簌簌神色微变,道:“寻不到便算了,许是掉在缝隙或是被衣服兜住了也说不定。”
她这话分明意有所指,意在暗示有人私下藏起了翡翠的一截。
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沈持玉。
红豆见自家姑娘被误会,不服气道:“镯子一直被封在匣子里,里面又垫了棉垫子怎么就一下子摔碎了,而且碎镯子是江姑娘自己收拾的,说不准就是你藏起来,或者它原本就是碎的。”
“你——”江簌簌当即便拿帕子掩面,泪水扑簌簌往下掉,“我好心给表嫂送礼物却被人如此污蔑,我究竟如何得罪你了……呜呜……”
美人垂泪,娇声婉转,当真是令人怜惜。
宋冀年连声哄道:“表妹,你别哭了,我这就让她给你道歉。”
“夫人,表妹好心给你送礼物,你怎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快跟表妹说你不是这个意思。”
沈持玉静静看着他,鸦睫浓黑如墨,虽还是那副温润公子模样,但浑身上下都透着令她厌恶的腐臭味。
她牵起一抹嘲讽的笑:“我就是这个意思。”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如何表情,带着红豆转身便出了屋子。
“那个表小姐明明就是故意的,是她自己拿不住东西掉在地上摔坏了,现在倒还怪在夫人您头上,而且她的手指是自己扎伤的,跟您有什么关系!”
红豆一路上愤愤不平,而沈持玉沉默地听着却一句话都未曾反驳。
江簌簌,苏苏?沈持玉脚步顿住,猛然间想明白了一切。
原来竟是这般。
仿佛是大冬天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寒意彻骨。
宋冀年回来时天已黑透,见屋内仍旧亮着灯,想着沈持玉应是还没睡,入了内室果然见沈持玉坐在妆镜前梳理青丝。
淡淡的桂花头油在屋内蔓延,沈持玉自妆镜里瞧见他疏朗的眉目却不曾开口言语。
宋冀年敏锐地觉察出异常,他随手褪下衣衫丢在一旁的椸上,瞟了一眼沈持玉,脚步轻缓地走到她的身旁。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往常这个时辰沈持玉都已经歇下了,今日好似特意等他。
沈持玉不咸不淡道:“睡不着。”
“夫人还在为白日的事情生气?”他随手拿起桌上的梳篦想要替她梳理垂落在肩头的青丝。
沈持玉却站起身直截了当地问道:“夫君是不是早就知道姨母要来?”
宋冀年手上动作一顿,随后淡淡道:“之前听母亲提过一嘴,也并不清楚他们何时来。”
她面色转冷,道:“为何夫君从未与我提过此事?”
宋冀年放下手中的梳篦,语气带着明显的逃避和敷衍,“这些日子公务繁忙,一时忘了。”
一时忘了竟还特意从衙门里赶回来迎接这母女二人,这忘了是因为江簌簌来家里这件事不重要,还是告不告知她这件事不重要。
二人做了三年夫妻,她不是对他没有期待过,可心底愈发失望。
她欲再问,他却已转身躺回床榻之上,似是累极,阖上眼便睡了过去。
说不气闷是假话,可她又困顿于这四方天地不知如何纾解,闷闷地躺回榻上辗转一夜直到天亮方才睡去。
翌日醒来又不见了宋冀年的踪迹,仿似是故意躲着她一般。
沈持玉到底是对江簌簌存了疑虑,知晓母女二人一早出了门,便从妆奁里挑选了一只琥珀连青金石手串去了宋灵珊的屋子。
原本宋灵珊是想跟江家母女一道儿出去的,但她大病初愈精气神不足便没有逞强,见到沈持玉送给她的手串立即欢喜地戴在了自己腕子上。
“这手串是我前几天在铺子里看到的,当时瞧见它便想着你戴上定是好看的,如今瞧着果然是了。”
宋灵珊戴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嘴里甜甜地哄道:“还是嫂嫂疼我。”
昨日江簌簌来也给宋灵珊带了礼物,是一匹成色不错的宋锦,倘是在从前宋灵珊许是会欢喜,但自从见识了秦公子送来的月华锦,其他的缎子如何能看得上,是以昨日见到礼物时就有些闷闷不乐。
沈持玉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缎子道:“这是灵珊新买的缎子吗?”
宋灵珊撇了撇嘴:“哦,不是,这是昨日表姐送我的见面礼。”
闻言,她站起身走到跟前,伸手摸了摸道:“是苏州产的宋锦,料子倒是上乘,只是这颜色……”
这匹布是天水碧的素面锦缎,送给旁人倒也罢了,但是宋灵珊这人喜好排场,衣裳颜色素来艳丽,像是这般素净的料子,她可从未在宋灵珊身上见到过。
“表姐也真是的,自己当了寡妇,便以为所有人都像她一样喜欢素净的。”宋灵珊一向口无遮拦。
沈持玉心中一惊:“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