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秦王忽然起身朝着陈希成行了个大礼,诚恳道:“请先生助我。”
早些年皇长兄与太子的势力太大,他早早便被遣往封地,在封地又遭到地方大族欺压他用了整整六年时间才将蜀地完全掌握在自己手中。
原本储君之位于他遥不可及,谁知忽然有一日皇长兄和太子都死了,他被父皇召到京城放在眼皮子底下,不得不卷入你死我活的修罗场。
只是他母族势弱,又久离权力中枢,这两年拼死拼活地积攒了些权力,堪堪与晋王打了个平手。
朱杞的意思陈老自是看得分明,只是他面上装作惶恐地将朱杞扶了起来,口中却道:“老夫久不在庙堂,朝中之事恐力不从心。”
这个老狐狸,朱杞心中暗暗失望。
谁知陈老又道:“不过在这明州府老夫还是能出上一份力的,倘若殿下信得过老夫给您推荐两个人。”
朱杞笑道:“请先生明说。”
陈老继续道:“一个是明州知府蒋载荣,一个是奉化知县宋冀年。”
“哦,就是今日那位沈夫人的夫君吗?”朱杞声音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陈老并未觉察出异常,依旧笑呵呵道:“是的,别看他眼下只是个知县,但他可是沈太傅的女婿,据我这两年的观察此人心思缜密,城府颇深,最重要的一点是有野心。”
这一点朱杞深以为是,倘若没有野心,不是一心想着往上爬,又怎会甘愿做高官的上门女婿。
“年轻人胆子大也敢拼,对付高鼬就必须要有一柄趁手的刀,此人再好不过。”陈老与宋冀年有过几次接触,他看人极准,在不久前已在宋冀年的多番示好下悄然给了回应,想来此次行事他绝对会把握住机会。
毕竟知县只是流官,三年期满倘若没有朝中人活动想要回到中枢难如登天,更何况以他对沈太傅那个老古板的了解,他多半为了避嫌不会动用关系调宋冀年回京。
朱杞点了点头,又问道:“这明州知府蒋载荣?”
“他是我的同年,与我交情颇深,我待会儿便去信一封说明缘由,他看过信后自会尽心尽力襄助殿下。”
闻言,朱杞再次拱手施礼道:“多谢先生。”
九月秋浓,红衰翠减,庭中唯有菊花黄。
风过小径,半开的轩窗内传出阵阵香气。
一只纤长白皙的手探入鱼盆中挑出一尾色泽似银,形如玉簪的剔透银鱼,她将银鱼置于案板上不紧不慢地收拾干净。
女子身着银绿色对襟织锦长裳,乌发梳得齐整,只斜插一支碧色透玉扁钗,一张过分白皙的脸脂粉未施,寡淡得好似一幅白描画。
“夫人今日是要做银鱼炒蛋吗?”红豆舔了舔嘴唇巴巴地望着沈持玉手上的银鱼,虽然她很想夫人做饭糙了手,但夫人的厨艺实在太好了,她忍不住啊。
沈持玉抬眸,窗外的日光轻掠过她浅淡的眉眼,落在那双璀璨生辉的眸子上,好似轻轻一笔渲染,那幅寡淡的白描霎时变得活色生香。
“待会儿做好了先给你尝尝。”她笑着将收拾干净的银鱼倒入沸水锅中汆水,用笊篱捞出清透的银鱼沥去水分。
厨娘王氏麻溜儿地将锅收拾干净,见自家夫人拿了锅铲忙上前阻拦道:“夫人您娇花一般的人儿若是被油烟伤着就不美了,还是奴才来吧。”
沈持玉摆了摆手,笑道:“你在旁帮衬着便是。”
王娘子见劝不过便不再阻拦,她来县衙当厨娘不过两月,听府上的婆子说这位县令夫人是京城高官之女,往日里她在后厨也见不着人,今日见了不仅吃惊于夫人的美貌,更难得竟是这般平易近人。
猪油下锅,嫩绿的葱段与姜片炝入热油之中,爆香之后划入银鱼煸炒,灶台后的婢女红豆顾不得添柴火,抻长了脖子往锅里瞧。
沈持玉瞪了她一眼,道:“红豆,退火。”
银鱼被捞出后拨入打匀的蛋液中拌匀,金黄蛋液中早放了细盐、葱花、姜末、猪油,此刻将裹满了蛋液的银鱼放入油锅之中,煎至两面金黄,烹入黄酒,那香味顿时四溢开来。
王娘子很有眼力劲儿立马上前将菜盛入盘中,一回头见自家夫人掀起另一只锅子上的蒸笼,五只金黄的清蒸蟹自白雾中遁出。
“麻烦王妈妈将这碟清蒸蟹一并放入食盒中。”她自己则倾身从随身带来的一个小坛子里倒出一叠黑色的酱汁来,让王妈妈一同放入食盒中。
王娘子好奇之余问道:“这是什么?”
红豆笑吟吟从灶台后走出来,接过食盒道:“自然是我家夫人独家秘制的酱汁。”
沈持玉褪下襜裳,回身对着厨房内的水缸理了理鬓发,清透的一张脸如同月光里一痕温柔水色,美且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