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收尾。
尤利西斯不在乎真正被发现又如何,他本就罪孽深重。
大不了就是带着江闻道逃跑,把他藏起来,只要他不出事,其它事情,其它人都不重要。
杀江闻道先杀他。
精神力越强,精神海越大,可以容纳的空间越多,有无数的精神力可以从精神海释放出来,但精神海需要定时的清理与安抚,绝大多数人都会选择信任或亲密的人帮其清理安抚精神海,维持稳定,但尤利西斯从未有过任何一次的清理与安抚。
尤利西斯的世界很小,小的只能容纳一个人,强烈的精神洁癖与身体洁癖让他不允许任何人与他发生真正的接触,他可不想被人背后捅刀子,绝大部分人哪怕再亲也不可信。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或许可以信任的人,怎么可能让他死?
江闻道这人实在没有什么危险性,体弱多病,柔弱不堪,懒得要死,尤利西斯严重怀疑他连背后捅刀子都懒,会认为好麻烦,连有些情绪都懒得产生,很好掌控。
有些人是很懒但并没有懒到江闻道这种程度。
尤利西斯不需要任何物质,金钱名利地位权势,他都拥有,也腻了,过于富足,而他需要的东西江闻道恰好可以满足。
人类的任何关系,不过都是各取所需,江闻道不就恰好缺这些物质吗?
怎么不能利益互换?
倘若江闻道有脑子就不会拒绝。
与其给别人她们不需要的东西不如雪中送炭,锦上添花。
虚拟屏幕内,听肆尖叫逃窜,四处乱爬,论脑子他是好使,但论武力,菜得抠脚。
路过的阿尔忒弥斯嘴角抽搐了一下,拎起他就跑,侧身朝骷灵亡龙射了几枪,压着后坐力,把血淋淋的蛇肉塞到他的怀里。
“你拿着肉先跑,烤好后再吃,这边我来拖延,我算了一下,到晚上还差两个多小时。”阿尔忒弥斯说道。
“这骷灵亡龙不对劲,我记得我之前溜它它的速度没有这么快,你给它惹怒了?”
“没有啊!我就问候了它全家。”顺便问候了尤利西斯全家。
阿尔忒弥斯:“……”
“它听不懂你说话,你还干了什么?”
“绝对没有。”听肆一拍脑袋,尴尬地笑了笑,“是尤利西斯那混蛋,我问候过他全家,他能听懂我说话。”
阿尔忒弥斯:“……”
胆大包天。
当着对方面骂对方。
尤利西斯:“……”
“他怎么这么小肚鸭肠?我不就是说两句嘛。”听肆嘀咕道。
“哥,你真行,回头教教我。”阿尔忒弥斯虚心求教,也不管尤利西斯听不听得见。
听肆谦虚:“哪里哪里,还是你比较厉害,到时候你负责揍他我负责骂他,黑白双煞。”
阿尔忒弥斯:“?”
什么黑白双煞。
尤利西斯:“……”
够了,一帮小兔崽子。
尤利西斯倒没有多生气,就是很无语。
起码她们敢当面议论,背后议论只会被他瞧不起,窝囊废才会背后议论,觉得自己说的话见不得人,懦弱无能地抱怨,所以才背后议论。
背后议论的无不是废物。
“为什么是黑白双煞?”阿尔忒弥斯避开骷灵亡龙的攻击,轻松而灵敏。
“我是张顺,你是李逵,冲吧!黑旋风!”
阿尔忒弥斯:“???”
“不对啊,我叫阿尔忒弥斯·克莱尔。”
听肆:“……你这人怎么就没有一点幽默细胞?”
“啊?听不懂。”阿尔忒弥斯摇头。
听肆:“……”
“好徒妹,你这让为师很难办啊,为师也不知道该怎么教你,不如先认识荒诞。”听肆悉心教导:“世界因荒诞而有趣,有趣是感性层面的认知,荒诞是逻辑层面的认知,荒诞会诞生幽默感,幽默需要逻辑,幽默的本质是逻辑错位。有些人追求有趣而不得,只会玩网络烂梗,但有趣其实很简单,会点逻辑就可以,你可以从加缪的《局外人》开始看,慢慢了解荒诞,因荒诞而发笑。”
阿尔忒弥斯困倦地垂下眼皮,感觉他在念经,好困。
有几个字她能听懂,但有些她听不懂。
“师傅别念了,还是按照我负责打架你负责骂人来。”阿尔忒弥斯放弃学习。
听肆无奈:“好吧,原来我不是张顺而是唐僧,阿弥佗佛。”
阿尔忒弥斯绷不住笑了:“……嗯。”
尤利西斯思考着他说的那段话,的确没问题,而且有逻辑的幽默是很容易带有讽刺意味或者具有其它含义。
就像早些年的春晚小品,最耳熟能详的一段就是——
“你怎么老实宣扬大女子主义?”
“就是为了克服你的大男子主义。”
“现在女的已经够受优待了。”
“怎么受优待?”
“你上那公共汽车上看看去啊,有孕妇专座。”
“哎呦,睁开你的牛眼看清楚了,那孕妇专座经常坐的是不懂事的大老爷们。”
“那三八妇女节,女的还多放一天假呢。”
“是啊,多放一天假也是回去给那些懒男人做饭去。”
“女子足球队为什么这次亚特兰大奥运会就拿了一块银牌啊?因为足球队里头找了个男的。”
“哦,那么男子足球队为什么连亚洲都出不去啊?就因为绿茵场上少了11个女哒!”
现在小品不如以前,观众开放度不如以前,小说也无非如此,学着现在小品那套,读者也开放度很低。
说两句就破防,情绪化,深陷信息茧房。
都是又尬又不好笑。
无聊。
懂得快乐是智慧生物独有的权利,没有悲伤就没有快乐,喜剧的背后是悲剧,利用荒诞搅动生命这潭死水。
等等!
尤利西斯茅塞顿开,起初他不完全理解听肆上课顶嘴抬杠,但好在说的不完全是废话,可以讨论,所以不是不能接受。
倘若说这些提问都是为了探索新的可能性,搅动生命这潭死水,以戏剧与荒诞的方式博取欢愉,不遵从道德、法律、普世价值观等,通过这种冒犯来换取死水激荡的变化,从而解读出嘲弄的乐趣。
例如不同人在冒犯时的反应可以是千千万万的模样,冒犯可以打破平静的死水,打破枯燥的机械性循环,摆脱无聊,创造新的可能性。
而他也确实做到了给人带来欢愉,只是这种欢愉不被规则、道德等认同,很容易被误认为是乐子人,令人厌恶。
办公室那次听肆惹恼尤利西斯,不是真正的惹恼但称得上,他对尤利西斯说得那些话有些可能是真实的,他清楚自己在扮演,无时无刻的扮演,一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戴上了不同的人格面具,马克思有句话叫做‘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
有些人意识不到自己在扮演,学校里的老师意识不到自己在扮演老师的角色,学生意识不到自己扮演学生的角色,每一种身份都是一种角色扮演,角色扮演有好有坏,因此有好老师坏老师的说法,这是外界对其扮演老师这个角色的评价。
清楚自己在扮演角色,并且体验角色扮演的乐趣,探索其它角色新的可能性,以至于他不会是把角色扮演当真实自我的人,自欺欺人,遵不遵守规则、道德、乃至法律完全随机,别人的看法并不重要,因为‘别人’只是在扮演评价者的角色。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
用精准的四个字形容——
荒诞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