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游看了他一眼,语气颇有些不耐,“在一个宅子里的都叫有缘,还要看看命格是否与你儿子犯冲。”
那钱老爷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不愧是天师。”
管家只蹙眉看着,不知为何他心中有些许不安。
百里西瑶走进三名女子,她依次看过三人的手掌心,只是在无人注意处,当她路过第二个人时,手腕上的镯子轻轻震动。
待到她将三人的手全部看完,百里西瑶退回到溯游身边,而后拂尘一指站在中间的那名女子。
管家立即轻声说道:“那是府里的粗使丫鬟名叫孙招娣,平日里就是负责洒扫的,与少爷并没有过多的交集。不知为何天师大人会选择她?”
百里西瑶也不回话,而是安静地站着,倒是溯游一听到管家话,他眉头一挑,看向钱老爷,“钱老爷,你这管家真是颇为厉害呀,主人家都没有开口,他倒是先说话了。”
溯游面带嘲讽,“我竟然不知道你府中卧虎藏龙,这位管家竟然比天师还要懂命格机缘,我看也是用不上我家天师了。”
说话间,溯游就要带着百里西瑶离开。
钱老爷见到两人转身准备离开,急的额头直冒汗,他拦在前面,“天师大人请留步,我家下人胡言乱语,不是有意冒犯天师的。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救救我儿子吧。”
百里西瑶伸手轻轻拽了下溯游的衣角,他立刻会意,轻咳一声,“我家天师心善,就不与你等计较。”
他们转身看向孙招娣,“行了,办正事吧。”
钱老爷立马行礼,“诶,好好好,多谢天师大人。”
溯游看向孙招娣,“你可愿为你家主子驱除邪祟?”
“我……” 孙招娣立马跪下,她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神色。
钱老爷居高临下地看向孙招娣,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可想好了。”
溯游轻咳一声,“钱老爷,之前就说的很清楚,必须是自由之身自愿献祭才可以。”
钱老爷听后一挑眉,“自由之身?”
他看向孙招娣,似笑非笑地说道:“这样吧,只要你愿意为我儿奉献自己,我不仅还给你自由身,还会给你金银珠宝。”
在孙招娣犹豫的功夫,百里西瑶轻轻拍了拍身旁的溯游,他朝着百里西瑶一点头,而后走近孙招娣,俯身在她的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而后就见孙招娣抬起头,眼神坚定,“我自愿为少爷献身。”
钱老爷满意一笑,“好,很好。管家。”
“诶。老爷。”
“你去,把她的卖身契送到官府,要快。”
管家点头称是。
而后钱老爷看向百里西瑶,“天师,您看这何时可以救我儿?”
百里西瑶又是一掐指,就听身旁的溯游说道:“明日还是这个时间,我们自会来寻你,今日我们要先将她带走,提前做一些准备。”
溯游看向孙招娣,“你起来吧,跟我们走。”
而后几人准备出府,在送百里西瑶等人出府的路上,钱老爷轻声问溯游,“敢问阁下刚刚跟那婢子说了什么,她怎么就同意了。”
溯游也了他一眼,而后轻笑一声,“也罢,就让你安心好了。我家天师看出来那婢子家中有人身有顽疾,愿意为那人诊治,她才同意的。”
听完溯游的话,钱老爷撇了眼管家,后者轻轻点头。他这才把心放在肚子里,恭恭敬敬地送几人出府。
待到几人离开,管家轻声问道:“老爷您看这……”
钱老爷轻蔑一笑,哪还有刚刚恭敬的样子,“你去准备那婢女的卖身契过一下官府,在派几人悄悄跟上他们。”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量他们几人也分不出什么风浪来。”
“是,还是老爷英明。” 管家微笑着躬身离开。
回客栈的路上,溯游轻轻侧头对着百里西瑶道:“有人跟着。”
百里西瑶只是轻轻点头,并未回话。
等进入到客房内,百里西瑶轻声对着溯游说道:“你一会儿和老板说一下,若是钱府派人来问,就说今日确实有两人道士打扮的入住,咱们在的客房里不时能看到有白光发出。”
溯游抱拳离开。
百里西瑶摘下幕离,露出一张漂亮的面庞,只是并不是所谓的天师,而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年轻的小姑娘。
她伸手,“请坐。”
孙招娣虽然不解他们为何要将她带来,但是之前那名叫溯游的护卫在她耳边说了沈杏的名字,她才跟他们离开。
看着倒茶地百里西瑶,孙招娣眉头的纹路加深。
在百里西瑶倒茶的功夫,萧若风、雷梦杀和百里东君听到消息,便推门进来。
孙招娣扭头看起,只见三个容貌俊秀的年轻男子进入屋内。其中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只兔子正朝着她们笑。??就听他爽朗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呦,回来啦,顺利不?”
一个身穿明黄色广袖锦袍的年轻男子走向百里西瑶,而后将她一把抱起,他自己坐在椅子上,将小姑娘放在怀里。
百里东君想到妹妹和他说的靠垫,在看到这样的画面便也不再生气,而是淡定的走到桌边坐下。
雷梦杀一边看着百里东君一边在他旁边坐下。
孙招娣从未见过这样的场景,她定了定神,看向百里西瑶,“你刚刚说沈杏,是什么意思?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百里西瑶靠在萧若风怀里,轻轻抿了口茶,“我这次是受人之托,来救你的。”
“是沈杏拜托我来的。”
孙招娣一拍桌子,“胡说,沈杏她明明已经死了!”
她双眼通红,看起来不甘又痛苦。
百里西瑶目光平静地看向孙招娣,“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宁愿手染鲜血也要为沈杏报仇。”
“为什么?” 孙招娣面目狰狞,她突然笑了起来,“哈哈哈!真是可笑,你以为我想双手沾满鲜血吗?可沈杏她是我的至交好友,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牵绊之人。我当然要为她报仇雪恨!”
她看了一圈桌上的人,“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哪里怎么知道我们的苦,你一看就是世家大族的小姐,你若是出事必定是官府全力以赴缉拿凶手。可是沈杏她呢,她被那个畜生卖给了另一个畜生,最后被凌虐致死,官府怎么会管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死活。可是她有什么错,她凭什么要受尽苦楚,凭什么要被像垃圾一样对待!”
孙招娣双目通红低声嘶吼着,“凭什么凶手可以肆意妄为,凭什么我们就要投告无门。你知道那姓钱的府中每年要死多少女子吗?”
“我不过是自救而已。” 她直视着百里西瑶,严重是化不开的仇怨,像是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知道了。” 百里西瑶一挥手,一道白光闪过,沈杏出现在众人面前。
孙招娣看着面前几乎透明状态的沈杏,她捂紧嘴巴,眼中含泪,“沈杏……”
沈杏朝她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招娣。”
百里西瑶看向沈杏,“我想你们应当有话要说。”
她起身,几人一起走出房间。
走廊之上,百里西瑶看向一旁的百里东君,“哥哥,你说江湖是什么?可是天下之大并非人人都习武,寻常百姓也有他们的生活,他们的江湖是什么样子的?”
听到妹妹的问题,百里东君沉默不语,他一直以为的江湖是一人一剑的潇洒恣意,是由唐门、温家、名剑山庄组成的有许多历险故事的地方,是有血有泪有朋友的少年英气。他好像从未在意过寻常百姓的生活。
萧若风静静看着身旁的小姑娘,她视线通过走廊的窗户看向远方,眼中并无波动,身上围绕着寂静之感愈重,他皱起眉头,轻轻牵住了小姑娘的手。
雷梦杀看着几人这安静的样子挠了挠头,“不是,谁说人人习武才叫江湖。不是有句老话嘛,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遇到百姓遭遇不公,当然是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显我辈底色嘛。我们习武除了武学上的追求,当然是要除恶扬善,匡扶正义啦!”
他看了眼百里两兄妹,“不是,你个小丫头,岁数不大,想的还挺多。”
“不是说入江湖就要寻找江湖的所在,其实你们自身就是江湖。有很多武功高强之人,他们同样是需要生活的,街上随意的贩夫走卒,看起来可能不起眼,但也有可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也就是你们出生富贵,不用为琐事发愁罢了。”
百里西瑶抬眼看向雷梦杀。
“你想啊,那孙招娣也是厉害,她的执念居然可以强大到让沈杏留在人世。照我说啊,既然碰到了那就管一管好了。但是没碰到的,这天下之大哪能事事都管的过来呢。”
百里西瑶紧紧盯着雷梦杀,也不说话。
雷梦杀被她看的奇怪,他摸了摸脸,”不是,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小姑娘轻轻摇头,“就是觉得你很通透。”
他咧嘴一笑,“是吧,我就说我是很有智慧的!”
晚上,百里西瑶躺在床上。
阿彩窝在她的枕边,祂扭头看向百里西瑶,“在想什么?”
百里西瑶平躺在床上,目光直视床顶,“在想人的执念还真是强大,以及……”
“什么?”
她鼓了鼓嘴,“是谁让沈杏来找我的,照理来说,现在人世间并没有灵气了,沈杏能存在已经很不容易,她竟然能找到我。”
阿彩眨眨眼,“确实没有灵气存在的人世间,人的执念真的可以强大到留下已逝之人吗?”
“不知道,毕竟我是第一次遇到。”
阿彩叹口气,“你真的打算帮她们吗?”
百里西瑶扭头看向阿彩,“嗯。既然遇到就肯定要帮的。”
一阵红光闪过,阿彩变成人形,祂将百里西瑶抱在怀里,轻轻哄着,“睡吧,明天再想好了。”
祂摸了摸百里西瑶的长发,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百里西瑶窝在阿彩的怀里,“阿彩,你为什么会存在,我又是因为什么而存在的呢。”
阿彩轻轻摇头,“不知道。快睡吧,不要想了,明日还有事情要做。”
“嗯。”
第二日清晨,百里东君轻轻敲响百里西瑶的房门,开门的却不是百里西瑶,而是人形的阿彩。
百里东君见到阿彩吓了一跳,他左右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而后一把将阿彩推进房内,快速关上门。
阿彩轻轻走到桌边,“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又不是第一次见。”
“不是,祖宗这是能不紧张的吗!” 百里东君低声吼着。
阿彩看向床上的百里西瑶,祂昨晚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现在还没有醒。
“济慈还没醒,你等等吧。”
百里东君坐到桌边顺了顺气,他盯着阿彩,眸中带着探究。
阿彩瞟了一眼百里东君,“有话就说。”
百里东君小声问道:“你是男是女呀?”
“什么?” 阿彩不由得看向百里东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