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澜动作一顿:“我还没说我要问什么。”
“是的,”Ann的声音在电流里显出近乎冷酷的味道,“但江总已经交代了,无论您问什么,只有这份文件可以看,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种无力感又回来了。只有他像小丑一样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太让人抓狂了。
乔澜急迫地需要抓住什么东西来证明自己和沈淮序之间的链接。
他跑到门边,把耳朵贴在门上,但不知道是隔音太好了还是怎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乔澜偷偷拧开门把手,打开一条细缝,刚把头凑过去,一眼就看到沈淮序正坐在他门口。
他还没走。可能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原因,他的脸色很白,肩膀宽,穿着浴袍,几乎和走廊上颓废的气息融为一体。
他撑着头,正对着乔澜睡觉的房间门,神情很是柔和,有几分从前的影子。
下一秒,沈淮序对上乔澜的视线,眨了眨眼,似乎没想到乔澜会这么快醒来,目光眷恋得不像样,再加上他刚刚哭过,眼角还挂着猩红的颜色。然而还没等乔澜看清,一瞬间,他的神情就变得极为冷漠,按动轮椅的扶手,很快倒车走了。
电话那头Ann提醒了一句:“乔先生?我一点十分可以到达别墅,您还有什么要求吗?”
乔澜看着沈淮序离开的背影,面色沉下来,颇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不用了,直接发我邮箱就可以。谢谢。”
挂了电话,他没有第一时间查看邮件,而是下楼吃了饭。
孙阿姨已经离开了,把他的饭煨在炉子上,以保证始终是热乎的。清炒时蔬,黑椒牛柳,排骨玉米汤,乔澜甚至在冰箱的最上层找到一块装盘很好的布朗尼,以他对布朗尼的资深了解,这盘蛋糕的出炉时间最早不超过昨天晚上——上面的腰果看起来还很脆。
乔澜拿出来看了看,又放了回去。孙阿姨大概是听说了什么,连他的喜好都准备地这么充分。很可惜,人是被时间推着走的,正常人才配拥有喜好。
吃完饭,乔澜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登上邮箱,结果并没有收到未读邮件。他左右找了一圈,刚想拿起手机重新和Ann确认一遍,鼠标忽然误触到旁边的切换账号上,另一个封尘已久的头像蹦出来的时候,乔澜瑟缩一下,猛地怔住了。
这个名叫“shenqiaoqiao@”的邮箱号还是大学时期沈淮序帮他注册的。他在沈淮序“死”了没多久,就听从医生的建议弃用了这个邮箱。
里面杂七杂八的信息很多,除了大堆广告和最新收到的文件之外,去年乔澜生日那天还收到一条没有任何文字图片的空邮件。
发件人是沈淮序。
乔澜盯着这封空白邮件看了好半天,忽然苦笑一声,脑袋里像是被谁无端锤了一拳。
如果他当时再坚持一下,会不会他们俩都不要经受各自分离的痛苦?
虽然不知道沈淮序经历了什么变成现在这样,但乔澜自考康复师证后,见识过很多出了事故始终走不出来的病人,他们被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更多时候,身体上的伤痛远不及心灵上的痛苦。
乔澜揉了把脸,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点开Ann发来的文件。
文件内容很多,其中有几张图被做了显眼的标记,显然是江岸给他划的重点。
从当初和殡仪馆签的过场协议,到乔澜现在就职的康复医院,每一步都有江岸插手的痕迹。
就连乔澜自主接手沈淮序这么一个难搞的病患,都是江岸在其中运作的结果。
至于他为什么忽然良心发现,决定把真相告诉乔澜,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乔澜给江岸发了条信息,让他下飞机给自己回电话。随即起身,把自己的行李收拾了,这才出门,想简单熟悉一下别墅环境。
谁知道还没走到楼梯口,就突然听见沈淮序房间内传来巨大的声响,“哗啦!”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碎了。
乔澜脸色猛变,等他反应过来,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推开了房门。
沈淮序的房间和早上见到的没有区别,窗户被封死,遮光窗帘严严实实地拉着,模糊间只能看到床上睡着的凸起,正在剧烈挣扎着,呼吸幅度很大,面上布满冷汗,但人就是醒不过来。
乔澜不敢贸然喊醒沈淮序,摸黑往床边走,还要小心脚下碎掉的玻璃杯。
蓦地,他踢到一个东西。随着他的走动,被踢到的东西叽里咕噜地往前滚,乔澜打开手电筒,从地上捡起一个药瓶。
【奥施康定】
一整瓶药已经被吃完了。乔澜攥着药瓶,一阵天旋地转。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连睡梦中的沈淮序都蜷缩起来步入更深层的梦境了,乔澜才被刺耳的手机铃声吵醒。
他哆嗦着接通,声音带着极度的恐慌:“江岸……致瘾性止痛药是谁给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