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试试吧。”
小朋友们团团围坐起来,期待地等着听云霁讲故事。
云霁苦思冥想着自己脑海里适合讲给小孩听的故事,想到了不二周助之前带给她的书。
“从前,法国有位飞行员,他的爱好就是开着自己的飞机在世界各地翱翔。有一天,他开着飞机路过世界上最大的沙漠——撒哈拉沙漠时,飞机出现了故障,他不得不降落在沙漠中央,并找想办法修理故障,然后离开沙漠。”
“就在他修飞机修得头昏脑涨时,身后出现了一个男孩。他有着金色蓬松的卷发,像星星一样闪亮的眼睛,穿着绿色的衣装,脖子上系着一条橙黄的围巾,随着风飘扬在身后。”
“这个小男孩拿着纸和笔,问飞行员:‘你好,请问可以给我画一中羊吗?’……”
云霁才发现,她居然很有讲故事的天赋。讲着讲着,不仅孩子和野田听得入了迷,她自己也沉浸进去,仿佛就看见闪耀的金色卷发在眼前飞舞。如果这位来自远方小行星的小王子的眼睛有颜色的话,她想,一定是头顶宇宙里深邃的蓝色。
时间就这样流逝,两个小时很快过去了。小孩子的体力支撑不了太久,几个人都昏昏欲睡,靠在一起闭上了眼睛。野田轻手轻脚地将其他空闲的护士叫来,挨个把他们抱回了病房。
“你看,和其他人待在一起,时间就会像小偷一样悄悄离开。”
云霁撇了撇嘴,不太赞同地回道:“时间本来可以光明正大地离开。”
“哈哈哈哈抱歉,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多交些朋友。在医院里,总是一个人的话会觉得孤独失去希望的。”
野田似乎是想起故人,说这句话时带着些怀念的叹息。云霁知道她在医院的时间长,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病人,那些人到来又离开,野田心里或许有很多遗憾。现在,这些遗憾都化作一种经验和教训,被她投射在自己的身上。所以云霁没有拒绝她强行让自己和他人接触的做法,但是,表达不满还是要的。毕竟她还是更喜欢安静一点。
一想到回去病房又要继续吃难吃的病号餐,她就生无可恋。楼梯爬到还剩一层时,野田突然停了下来。云霁跟着暂停,朝她挥手的方向看过去。走廊上站着一个蓝紫色头发的男生,瘦瘦高高的,穿着和她一样的绿色病号服。
“中午好啊,幸村。刚刚凛酱他们在找你呢。”
“中午好,野田阿姨。我在楼上看到你们了。”那人的声音也和看起来一样温柔,好像能浸润人的灵魂。
和野田打完招呼,他又看向云霁,对着她笑了笑。云霁总感觉那笑容里别有深意,但是想不明白他们哪里有交集,索性当做自己看错了。
下午,原本坐在沙发上看书的云霁突然头一歪,向地上倒去。原本在旁边织毛衣的野田手疾眼快地扶住她,避免了额头攻击地面的惨剧。将云霁抱上床安置后,她就按了床头的呼叫铃,等待冈田医生过来检查。
这是她第一次现场经历云霁的嗜睡症发作,之前云霁都表现得太像一个自理能力正常的普通人。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感受到这个女孩是一个需要有人时刻陪护的神经疾病患者。
和此前是病发状况一样,她毫无防备地就四肢脱力,强制昏睡过去。但不一样的是,这一次她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而是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身处混沌迷雾之中。但她发不出声音,逃不脱迷蒙。所见之处皆为虚无,只能听到忽远忽近毫无意义的呓语。
就在她准备放弃挣扎时,一道清晰的女声穿过虚无来到了她面前。
“外来的灵体,你是谁?”
什么外来的灵体?声音都主人又是谁?这个问题问的是她吗?尽管她有众多疑虑,但却无法给出回应。
良久,或许有几个小时,又或许只是几秒钟,云霁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确切感受。那道声音又再次传来。
“嗯?居然是有载体的,真有意思。我会再来找你的。”
这句话结束,云霁再也听不到任何说话声。一阵困倦袭来,意识再度消散。
再度醒来,窗外一片漆黑。她好像总是在夜晚苏醒,寂静得透着点沉闷的死气。其实野田说得挺对的,一个人待久了确实容易失去希望。
不过,昏迷时那个奇怪的声音,真的非常惹人在意。“外来的灵体”,总感觉就是在说她。她确实是从异世界的水底漂流而来的灵魂。
“会再来找你的”难道这个神秘的女人知道自己在哪?而且,她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这个声音所带来的,到底是谜团的真相还是……另一个危险?
久保朝美的问题尚未得到答案,嗜睡症还没收获治愈的希望,现在又出现了新的问题,云霁觉得自己脑子里一堆杂乱无章的信息缠绕在一起,稍微想想就感觉要炸了。她双目无神地看向不远处的窗户,干脆现在就直接跳下去算了。
想完这件事心情轻松多了,云霁翻了个身背对着窗户再度闭上眼睛。现在的她已经不能像几年前一样随心所欲地去死了。爱和牵挂会让飘荡的灵魂生出重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