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地板血迹斑斑,而他的老板坐在窗帘后面抱膝。白天明明还在水调歌头叱咤风云,怎么一个易感期就能把自己的手臂割出那么多血呢?
在他的印象里,易感期的Alpha并不会自残,只会摧残众多Omega。可他的老板不一样,除了商务需要进入会所,他从不鬼混,看Omega也像看木头。
易感期宁愿自己捱着灼烧,也断不出门。
送过两次抑制剂后,段榆景觉得他的老板十分之高大。为了和本能对抗,为了守护Omega人格和生命的完整性,宁愿伤害自己!
段榆景觉得他的老板NB死了!
从第一次见到老板,他就知道这大腿傍对了。
“青柠。”
易感期时他老板总会猝不及防来这么一句。
对,青柠。
除了办公桌上必须按时更换青柠,他的老板每个易感期都要求他带上青柠。
有一次他忙得晕头转向根本没时间去买,倒是没被骂,他老板好像不会骂人,可是老板特别给他的额外周奖金没了。
段榆景痛彻心扉!
从那之后,他知道了,在老板眼里,没什么比一个几块钱的青柠重要。
就像现在,坐在后座闭眼的老板右手握着青柠,翠绿的信息素温柔地将他包裹,安安静静的。
老板果然对人类没兴趣。
“今晚的事不准跟董事长说,也不准跟父亲说。”
“是,少爷。”
其实他应该称呼姜俎为少爷,但——
“今天辛苦你了,加班费我已经跟财务说了。”
但姜少爷给的实在太多,不在心里尊称一声老板都是罪过。他发誓没有半点阴阳,甚至愿意当姜少爷一辈子的牛马!
段榆景心情大好,减了点速,让老板好好休息。
又突然想起一件事:“少爷,林医生让我转告您,说您不可以再注射特级抑制剂。”
特级抑制剂是江上医院研制的,旨在服务忌讳性关系的Alpha不婚主义者。
特级抑制剂使用者必须经过层层筛查,且一年只能使用两次,否则会扰乱脑神经,具体是怎么扰乱的,会产生什么具体现象,江上医院没说。
有副作用还售卖,舆论哗然。
对此司法部部长罗廷钧表示,较于不婚的Alpha易感期失控伤人,法条允许特级抑制剂的存在,同时也督促江上医院尽快研发出与之信息素契合的抑制剂。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别跟父亲说。”
姜俎对医生的叮嘱没什么表示,只是强调别跟祁云峥说。
段榆景有点不乐意,他不希望老板脑神经被扰乱,要是弄出个失忆怎么办?
那些口头薪资承诺忘了怎么办?
段榆景越想越烦,猛踩油门。
不行,明天必须把老板这段时间所有的口头承诺都弄成文件,然后让他签字!
没听到回应,姜俎又补一句:“不会亏待你,会比父亲给的多,甚至可以原谅你偶尔的背叛。”
背叛?!
段榆景猛地看向后视镜,他的老板仍闭目养神。
怎么知道自己当双面间谍的?
祁云峥先生确实会问他老板在干嘛,他也确实会抵不住金钱诱惑如实禀告。
双向兼职果然行不通,傍大腿得始终如一,不能半途易主:“是,少爷。”
可是,只有祁云峥先生能震得住老板啊。
段榆景暂时想不出办法,只好郁闷地减速。
·
夜已经很深了,祁云峥站在窗前,看着纷纷落下的雪,不知道在想什么。
床上的姜溟廉侧身,摸到一片凉,猛地惊醒,看到窗前熟悉的人才松了口气。
拿着毛毯走过去,盖在祁云峥身上后把人搂在胸前:“那小子有分寸,不用担心。”
“他只是还不知道葛征鸿有多忌讳我,当年葛振郧死的时候,他那个眼神,我现在都还记得。”
葛振郧,葛征鸿的父亲,死在16岁的祁云峥枪下。
那是祁云峥第一次收到暗杀任务,也是能不能进入魁知会的决定性任务。
魁知会是霍黎市第二大黑|帮派别,第一是葛振郧执掌的步蛟会。魁知会长急于拓展海外业务,而步蛟会总是阻挠坏事,这才派出祁云峥。
祁云峥并不在意他们之间的争斗,只知道商扶砚会长救了他的命。
如果没有商扶砚,他已经死在Alpha父亲手中。
那时候医学落后,没人知道Alpha会怀孕,自然没有生产对策,他的Alpha爸爸执意要把他生下来。
最后他出生了,Alpha爸爸却死了。
他的Alpha父亲因此恨他。
痛失爱人让人失去理智,每次都把他往死里打,打完又不忍直视,于是把他扔进衣柜。
最后一次暴打,遍体鳞伤的祁云峥只剩一口气,他的Alpha父亲打算带着他去向Alpha爸爸赎罪。
密闭的空间里,煤炭旺得刺眼,一氧化碳浓度不断累积,他挣扎着往外爬,却又被拖了回去。
他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可是商扶砚踹开了门,身后是一帮穿着体面西装的手下。
商扶砚把他抱出小屋,往后扔了一把火,小屋熊熊燃烧,烧掉所有他存在过的痕迹。
自此,他跟在商扶砚身边。
商扶砚不仅吩咐有经验的老前辈教他各项技能,还会叫家教上门教他知识。
很久之后他才知道,他习的是特种兵技能,学的是高等教育。
很快六年过去,少年初长成,体格硬朗,手段精进,综合能力位列魁知会榜首。
但因为商扶砚对他在会里的定位模棱两可,弟兄们越发不满,直到某天,商扶砚让他去暗杀葛振郧。
任务并不难,葛振郧有个致命弱点,就是去看儿子葛征鸿时只带心腹。
其他人甚至不知道葛征鸿的存在。
那几年葛征鸿反复高烧,住在私人民宅里。
民宅位置隐蔽,魁知会的情报员光是锁定就花了一年时间。
祁云峥知道民宅里有安保人员,只是不知道他们根本不是普通的安保员,而是海外雇佣兵。
任用海外雇佣兵违法,也违反各帮派规矩。
可葛振郧不仅用了,还频繁派他们去捣毁各帮派的业务,自己则隐身幕后数钱。
那晚也飘着雪,葛振郧去看葛征鸿,跟他讲很多外面的趣事,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
听到外面交手,他便把葛征鸿藏进柜子,从外面反锁后关灯,拿着手枪躲到床下。
祁云峥解决完雇佣兵后越窗而出,再攀着水管爬到葛振郧所在的房间外。
他不会贸然进入敌人所在的区域,这是老前辈教的,除非胸有成竹。
葛振郧身为最大帮派的领头人,不会坐以待毙的,肯定已经在房间设伏。
他必须耐心等待猎物走进狙击视野。
十几分钟后,室内仍没有动静。
葛振郧的心腹敲响了门:“会长,弟兄们已经往这边赶来。那混蛋杀了几个洋人就不知道跑哪去了,好像不是冲着这来的。”
室内没有回应,心腹又敲了会儿离开。
除了主治医师和雇佣兵,其他人禁止踏入房间是葛振郧下的命令。
又过了五分钟,葛振郧从床下爬出来,起身的刹那,一枚子弹正中眉心。
高大的身躯倒下。
暗杀任务完成,祁云峥应该掉头就走的,但他没有,他知道葛征鸿在里面,就在柜子里。
不停拍打着,叫喊着。
祁云峥跳窗而入,解锁柜门。
一记绵软的拳头砸过来,祁云峥轻易将葛征鸿撂倒,触碰到他滚烫的皮肤时猛地收手。
他以为葛征鸿处于易感期,高烧加易感期,不用动手他就能烧死自己。
“我会让你付出代价的!”
葛征鸿吼着,没什么气势,吼完还狼狈地咳了,但他还是不停怒吼咆哮。
应该一枪了结的,但祁云峥没有。
他还没有杀人的习惯,只是不讨厌杀人而已。
葛征鸿躺在地上,双眼透红,滴血一样怒视他,一字一句地重复着要让他付出代价。
那是一双被仇恨充斥的眼。
两年后他再次见到那双眼。
只是那次,身为魁知会会长的他被绑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商扶砚被葛征鸿一刀一刀砍死。
·
“他什么都敢做!”祁云峥转身,烟草味信息素萧肃弑杀,“必须马上把他解决掉!”
说完就要往外走。
姜溟廉把他揽住搂紧:“我会护着小俎的。云铮,我会护着你们的。”
他亲啄着祁云峥的耳廓,声声柔情。
那年葛征鸿杀红了眼,商扶砚断气后他又举刀走向祁云峥。好在姜溟廉及时赶到狙击点,抬枪击中葛征鸿的手腕后就不顾组织命令拉上覆面,翻下围墙冲了过去。
葛征鸿的雇佣兵也不是盖的,看到有人对雇主开枪,应激就朝姜溟廉射击。
姜溟廉带着祁云峥躲到土墙后,嗅了嗅祁云峥身上的信息素,满意地对着耳麦笑:“队长,我说得没错吧,葛征鸿这龟孙放带枪的洋鬼子入国境了。”
耳麦里那人臭骂他后命令下属提前围剿。
在同事的增援下,姜溟廉扛起祁云峥突围。
为彰显实力特意不给人解绑,反正负重跑本就轻而易举。
一边躲子弹一边得瑟吧几地炫耀:“祁云峥,别怕了,以后我都会护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