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溟廉并没有公开回应这个问题,哪怕接受采访时被提及,他也会说些客套话搪塞过去。
姜俎初一就听说过这个地方,甚至在搜索时被来检查课业的姜溟廉看到。
当时姜溟廉神情严肃:“初度不是你该去的地方,也不能去。”
“为什么?”
当时还年幼的姜俎实在好奇,同龄人都说他们的父母受邀去了那,还嘲笑姜溟廉咖位不够。
姜溟廉只是说:“你要记住,JT集团不需要靠那些私下聚会立足。”
再问,姜溟廉已经闭口不语。
姜俎只好去找他的另一个Alpha父亲,祁云峥说得就直接多了:“一群有钱人能在里面玩什么呢?无非两年前臭名昭著的ZOCO酒店翻版。”
姜俎对祁云峥的话深信不疑,此后再不会因为身边少爷们的言论而动摇。
直到姜溟廉安排他和葛尚泇交往,他才又想起初度,如果初度真如父亲说的那么不堪,姜溟廉又为什么让自己的儿子也染得一身黑?
难不成是惩罚过去七年的任性?
电话那边还在静候,姜俎冷声,“你是?”
“能让陈却永远属于你的人。”
姜俎看着擦得透亮的玻璃,仔细看的话上面还有一道划痕,是他答应继承JT当晚划的。
指腹摩挲冰冷的划痕:“说笑也得有个度。”
那边笑:“贵方即将对外公开的事情,十个月不见,你真的确定陈却先生能承受吗?在那之前,是不是应该先把人找到打个预防?”
他特意加重了陈却的名字。
姜俎指腹按压的力道加重:“所以,初度就专干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跟踪,威胁?”
“请别误会,我们不过是想邀请完好的陈却先生的同时,邀请姜俎先生罢了。”
姜俎冷声:“有空会去的。”
“那就静候佳音了。”
初度盯上了无权无钱还难以找到踪迹的陈却?
为什么?
「能让陈却永远属于你的人。」
显然不是葛征鸿那边的人,那么会是谁?
指腹离开玻璃,姜俎拿起外套往外走,同时拨通司机电话:“三分钟后把车停到正门口。”
“阿俎!”电梯门开,里面的葛尚泇绽开一个笑容,道明来意:“爸爸说今晚想见见你。”
姜俎放下戴着腕表的左手,幽黑的眸看向葛尚泇:“我这边有个重要客户需要马上去会面,稍晚些会登门道歉。”
葛尚泇笑容消失:“还这么忙吗?”
姜俎没有回答。
见人没有走出电梯的样,姜俎挪步摁了另一部电梯,进入电梯前提醒道:“在公司请叫我的职级,葛经理。”
葛尚泇愣了好久,等回过神,只留下不断跳动的下坠数字。
·
窗外雪势又大了起来。
积雪繁厚,松鼠跳跃其间,偶尔踩下几团纯白,露出绛色的红来,朵朵寒梅傲然挺立。
木屋内温度适宜,蓟所呈抱着沉睡的陈定余,呆呆地看着床上仍没有半点清醒痕迹的人。
五天过去了,再等两天。
两天后陈却再不醒,他就把孩子送去花开小区。
这样的决定从手术结束后的第三天他就开始说,他以为只要一直说,陈却就会醒。
嗡嗡——
嗡嗡嗡——
蓟所呈晃过神,拿起木桌上的手机,叹了口气后咧开嘴角:“喂杨奶奶,嗯?‘破鞋’昨晚又不回家?……嗯嗯,还没回去呢?……诶好,这小混蛋!回去后帮您收拾!”
正打算挂掉电话,另一个声音又闯入耳:“诶白爷爷……是的,还在落梅呢,快了快了,处理完事情就回去……怎么会!我怎么会扔下刺玫的父老乡亲呢!您别胡想,我就快回去了啊!”
蓟所呈摆出宠溺的凶色:“大家伙不是让我来找媳妇吗?我正使出浑身解数呢……好,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好,会快点回去的。”
持续一个小时的通话终于结束,蓟所呈顶了顶因假笑而发疼的腮。
“喔唔……”
怀里的孩子醒了,眉目清秀,大眼睛却幽黑,少了普通孩子的明朗亮气,正安安静静地看着他,
蓟所呈自嘲一笑:“白胖小子,这不就正好有一个?是不是啊小定余,你爹到底什么时候醒呢?家里的牛羊鸡鸭鱼鹅可都需要你蓟叔叔我去照顾呢。”
陈定余头一歪:“嘤哦……”
蓟所呈笑,疲色尽退,看向陈却:“这么可爱的白胖小子,你确定不睁眼看看?”
陈却依旧安静。
五天前为了止住大出血,他释放崖柏信息素给了陈却,浅红棕色的信息素随血液流向陈却各处。
没过多久血就止住了,血管也缩回原形。
“期间有过短暂的脑意识死亡,醒不醒得过来——”罗先生没把话说绝,跟抱着孩子的蓟所呈鞠了一躬,“我们就先告辞了。”
蓟所呈看着合上的院门,看向怀里的孩子。
“婴儿各项指标正常,对环境的适应能力也强过一般婴儿,只要正常喂养即可。”
这是罗先生走前给他下的定心丸,还留下了一个月的奶粉和给陈却的补品。
室内暖气充足,蓟所呈摇了摇怀里的陈定余,小家伙嘟起个小嘴,开始自娱自乐吐泡泡。
蓟所呈笑骂:“你玩得倒开心了,这么大冬天的弄湿衣服,上哪找新的呢?嗯?上哪找呢?”
陈定余像是听懂了一样,对着蓟所呈咧开一个极灿烂的笑,顺便“噗”出一个口水泡,就不再玩了。
“真乖!”蓟所呈点了一下小家伙的鼻尖,然后把他转向陈却,“快叫你爹起床,懒得要死。”
陈定余密匝匝的睫毛动了几下,“咿呀——”
又连着“咿呀”了几声,蓟所呈又落寞起来,“真是难父难子。”
他真得回去了,一个星期前过来是因为果商临时订了一个单子。没曾想货车高速上没油,他只好借朋友的车先进市里买,不曾想碰上了几月没见的陈却,还是那么落魄的陈却。
Beta怀孕果真俗世不容,他看不下去,只好又欠朋友一个人情把人带来了小木屋。
“这缘分真是勾东扯西啊!”
蓟所呈叹息,再不回去家里会塌的。
他真的很想直接把孩子送去花开小区,但一想到陈却怀胎几个月身边都没个人影,又担心起孩子。
陈却醒过来还好,他应该还有钱,可以带着孩子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如果他不介意,自己也完全可以好人做到底带他们回刺玫,家里那些老人会很喜欢这小孩的。
“你要什么时候醒呢?”
蓟所呈抱着孩子起身,他实在不知道怎么抱孩子,只是谨遵罗先生说的新生儿头大头重,颈部肌肉无力,抱的时候一只手要拖住孩子的头和颈部,另一只手拖住背部和屁股。
他就这么摇篮式抱和横着抱了五天,一碰到软绵绵的一团就一动不敢动,生怕小家伙磕着碰着,每次坐在陈却床前没多久就僵成雕塑。
“你再不醒我真把他送走了啊。”
蓟所呈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嘚瑟接生过了。
“呃……”
一声几不可察的低音穿过耳膜,蓟所呈猛地看向床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