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叠的密云遮住这座都市钢铁森林,压得凤鸣天几乎喘不过气来。
雨水浇透了她的身体,可她并不觉得冷。她陷在王隽还未说出的话中,震惊得无以言表。
“你说什么?”她不敢置信地松开抱住王隽的手,呆呆僵在半空。
“难道你想说,我是救世主?”
凤鸣天见她回以从容淡定的微笑,不由得后退了几步,生怕她要趁自己不备,推自己跳楼。
“我去,你有病吧?白天晚上各来一次,你是不是没吃药!”
在恐惧的支配下,凤鸣天开始胡言乱语:“什么救世主,我不是,我不配!你再这样说,我可不管你了!”
“你就当我说的是胡话吧。”王隽甩了甩手上的水滴,“天气冷了,你快回去吧。毕竟今晚的黑夜还很漫长。”
凤鸣天扭头就要走,可回头看她,她竟然还站在原地不动。
若是她没有法力也就罢了,倒是能令她学几分小心谨慎。可方才自己给她标注了那么多道法奇术,万一她学会了,真无法无天起来可怎么办?
她似乎给自己招惹来一个麻烦。
想起这是西王母百般夸赞的人,她不禁在想:难不成这也是西王母计划的一环?
见她的眼神飘忽,游移不定,最终锁在了桌上的经卷,一个纵跳将所有经卷抱在了怀里。
“师尊,您想干什么?都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您都给我渔网了,可不能再让我空手而返了。”
玄女尴尬一笑:“这是什么话,我好歹也是有点脸面的神仙,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喂,听你说话也挺正常的,怎么在雨里干淋着不走?”她作恍然大悟状。“难不成你约了人在天台打架啊?”
“要打你们就去练武房里打喔。”
王隽面对她突如其来的冷幽默,嘴角轻微抽了一下。
“我么?”她不好在凡人面前施展法术,只能顶着雨撒了个谎。“我只是很喜欢下雨天啦,毕竟天台和雨天还蛮配的。”
但凤鸣天显然没信,她转身要走,又顿住脚步。她像下定决心似的回头:“喂——你跟我走吧。”
最起码,她也得把人带到警察局或者是精神病院才行。
这才是对社会文明秩序的尊重!
可说完后,她不禁懊悔自己的冲动。这世道,好人可是不好当的!
万一她讹上自己怎么办?
王隽也惊讶极了。
这还是她成仙来,第一次听到有人要自己跟着她走呢。
这世道还是好人多呐。
她心底乍暖,自然也察觉到凤鸣天心中的犹豫。王隽冲她挥挥手,“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我还是喜欢多淋一会儿,你快回去吧。”
听到王隽的回答,凤鸣天显然也松了口气。
她一面踌躇向前,一面犹豫回头,终于离开了王隽的视线。
王隽失语:话说自己看起来有那么神经兮兮吗?这一天,不知被这个女孩骂过多少次神经病了。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洒落的雨水一刻不停地洒下来,像面膜似的紧紧贴在脸上。
“呸!”王隽忍不住吐了一口,“这真够补水的。”
她凝神施展法力,头顶生出一把无形的伞,雨水倾斜着滑落在地,在水泥地面形成一面可照人影的镜,映出清秀挺拔的倒影,以及——
自己那像泄了气似的的刺猬头。
头上抹的发油遇水后,形成一绺一绺的的“杀马特”造型,跟孔雀也能比比夸张了。只是,她不像孔雀,倒更像个落汤鸡。
也难怪那丫头对自己胆战心惊的,这行头换做谁也会害怕。
看来自己得好好注意形象管理了。
王隽叹息一声,也不知自己以这副样子出面救世,够不够有说服力。
如果凤鸣天肯站出来当救世主,她也是犹豫的。
凤鸣天想起这几天唯一见到的陌生人,还是个神经兮兮的,默默吐槽。
“妈,封建迷信不可取哈,你得相信科学。”她一本正经道。
“好好好,妈相信科学,只是那个人说的话,还是让妈妈很在意啊。”
“什么话呀?”凤鸣天已经准备好给妈妈发送辟谣的链接了。
“那人说,夜晚很漫长,我们得多准备准备。”
凤鸣天刚要反驳,手却顿住了。
那个女子,是不是也说过,今晚的夜会很漫长……
起初,她没想过真要把一个普通凡人推向救世主的道路。
毕竟成为救世主又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今天的黑夜还很漫长,甚至才刚开始。希望那个女孩,能如愿看到明日的光明。
而她自己的这一关,也需要她独自来闯一闯。
还好她提前把师尊传授给自己的道法领悟了几分,不然她还真没信心。
凤鸣天已经连续做了三天一样的梦。
梦里,世界毁灭了,秩序崩塌了,黑夜足足持续了数月数年之久,自己甚至在死前,也未能见到黎明的到来。
她无声抱紧自己,咬紧嘴唇,宽慰母亲:“我没有再做噩梦了。”
“那就好那就好。”电话那边松了口气,“今天我还特意向寺庙求问了,人家说你有贵人相助,不会有事的。”
贵人?
古往今来,那些所谓救世主出现的故事里,不是要牺牲这个亲人,就是献祭那个朋友的。而且救世主本人也是多灾多难,精神压力翻倍。除了爽文,谁受得了这种打击?
尤其还是这种“逆天改命”的剧本,可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本来她也只是看在这姑娘心地善良提了一嘴,并不想把她架在道德高地逼她服从。
所以,若凤鸣天没有这个意思,她也不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