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无法实现你的理想。”
“就算去了天界,最终也是埋没于天庭。或者做某个神仙手下的徒儿,烧烧炉子,扫扫院子,千年万年也是如此。”
她的笑令王隽感到发寒。
“如果天帝不在意,以你的功德和能力充其量就是看管看管园子喂喂马什么的小官,千年万年后你还能有何作为?”
九天玄女看得出她在沉默中几乎崩溃,暗暗可惜。
她没说出来的话,对王隽更加残忍。
她怜悯的看向王隽:“天界的神仙没有一个是彻底断了人性的,所以你并不特别。”
“神仙只是比人更能压抑住恶,但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你不顾一切的热血反倒会害你。”
王隽的指尖狠狠掐在掌心,面色不甘。
为什么,凭什么!
她咬牙道:“既如此,那我宁愿留在地府,永不回天界。”
若千年万年没有出头日,何谈理想?
她还不如留在基层,能做力所能及的实事。
“你选择逃避?”九天玄女冷淡。
“你以为地府有阎王护佑你,让你自由行事便能逃避?”
“殊不知,你也是在利用阎王的权力。”九天玄女戳破她的心事。
王隽哑口无言。
她从未面临权力的逼迫,以至于她忘记了自己本来的位置。
“你可以跟着我修炼,学习法术,甚至不用拜我为师。”
王隽苦笑一声,“那代价是什么?”
“没有代价。”
王隽不可置信,这怎么可能?
九天玄女自然不会告诉王隽,西王母与自己做的交易。
西王母已为她们的谈判送上自己想要的筹码,不,准确地来说,应该是一个“礼物”。
九天玄女对王隽很满意。
等到天帝重视起王隽,恐怕也为时已晚。
王隽脑筋飞快地运转,这天上的馅饼怎么可能平白无故的掉下来?
既然她说自己不必付出代价,那就说明——
她就是“代价”本身。
王隽不寒而栗,她到底在未知的故事中不自知的扮演了何种角色?
她的心,她的意志,她的理想都被看得一清二楚,有人会借此助她,自然也有人害她。
九天玄女会是哪一种?
王隽几乎支撑不住脑海沉重的杂念,它们在无数视线的注视下,混乱成一团。
她微颤的手指强撑在地上,深深弯曲着扎进尘埃。
此刻她无比庆幸,自己从未将秘密植入的“天道”告知给任何人。
她轻得像天秤上的筹码,只待用理想和热血去平衡他人的野心。
不知怎的,她想起了往日谁说的一句话——
在这儿,已不允许出现自由的思想和声音。
面对凡人,她是无所不能的神仙。不需要权谋,不需要周旋,只需动动一根手指便能决定人类的命运。
在神仙体系里,像她这样的小仙,任谁都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王隽闭上眼睛,接受了这一现实。
“圣母娘娘,王隽自知言轻,但仍要请求一事。”
九天玄女知道自己说服了她,心情大好:
“你说便是。”
“娘娘是否能保住地府传道的成果,不由任何人接手?”
如果天界不是清净之地,那她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自己和地府阎王在他国做传道之事实在扎眼,要么有人阻止,要么就被摘果子,只空得个名声。
若有天界神仙护佑,自然更稳妥些。
既然自己不得已入局为棋子,在自己成为执棋者前,还需要按照剧本走下去。
“传道是为天界的天帝,除了天帝,任何神仙不得干涉。”
九天玄女点到为止,王隽松了口气。
“那么现在,你的回答是什么?”
“娘娘抬爱,王隽岂能拒绝?”
王隽将头深深埋入草叶之间,一字一句道:“还请圣母娘娘收我为徒!”
九天玄女满意地笑了。
“三日后,你随我秘密修炼。”
她的声音彻底消散而去,布下的屏障也悄然落幕。
浮游仙子屹立在不远处,盯着仍跪地不起的王隽一言不发。
王隽没有抬头,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
当然,也没有谁在意她的想法。
在天界和地府又有什么分别?
她和自己又有什么分别?
一样身不由己。
浮游仙子不再看她,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