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人男子将她们带到岛后一侧隐秘的小门,将小俞赶到一边。
他语气生硬道:“你就在这里等。”
项望鹃对着眉眼难掩忧色的小俞宽慰一笑,便跟着男人走向屋内。
小门关闭后,岛上所有的光顷刻被阻挡在外。
项望鹃没有恐惧,没有忐忑。
黑人男子无意瞥见她这副表情,心中纳闷:“也许她还不明白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情。”
他蒙住项望鹃的眼,用一条绳子拉着她的向密道走去。
项望鹃踉跄着前行,似是惶恐。但其实这条路,她早已走过百遍。
同伴把地下防空洞的地图画给自己后,她也在岛下建了一模一样的防空洞。
不管是怎么绕路,哪怕感受到通风口处微弱的气流,或者脚下微微凸起的砖石,都默默地刻在她的记忆宫殿。
转过最后一个弯后,项望鹃知道,她到了。
“到了。”男子没有情感的声音响起。
接着,自己被轻轻往前推了半步,身后的门悄然合上。
耳边传来熟悉到令自己几欲作呕的声音:“你似乎比我想象的,更为特别。”
为了克服生理性的厌恶,她日日夜夜听着这声音,不知做了多少噩梦,才能让她保持镇定。
她勾唇微笑,“您就是爸爸妈妈说的杰弗里先生吧?他们说让我听您的话,您说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嗯,不错。我是说要一个乖巧的孩子。”
“你和你的父母一样,都很听话,也许这就是东亚小姐们的特点,我喜欢。”
项望鹃没有吭声。
既然选择以身入局,她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论是身体还是精神的。
她不在乎所谓的贞洁,也不在乎□□的摧残,只要她能亲手实现正义,什么结局也会是完美的。
尽管如此,可当她衣衫褪去后,心骤然地缩紧。
在大步迈向深渊时,她只会感到一点可惜。
希望的芽还未破土迎来朝阳,便在绝望的土壤里悄无声息的死去。
她只是为此感到可惜而已,只有一点点,而已。
神女啊,请原谅我……
尽管她已没有了祈祷的资格,但她仍要对王隽,自己的神明作最后的忏悔。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周围仿佛陷入了死寂。
项望鹃不知埃普斯特是想用什么手段来折磨自己,只好忍着蚂蚁噬心般的焦虑继续等候。
良久,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杰弗瑞先生?”
她疑惑地摘下面罩,一座石化的雕塑定在自己眼前。
那一刻,她甚至分不清那到底是不是他本人。
埃普斯特的石像与本人没有任何差别,他的双爪几乎只差一厘米就要抓住自己,就连脸上的贪婪和欲望之色都栩栩如生,让项望鹃不由得作呕起来。
她痛苦地抚着心口,忍住几欲流出的泪,对着空气说道:“是您来了吗?”
王隽如数年前一样,从虚无中走了出来。
她眼中的悲悯如旧,默然看着自己。
“我不是说,我不需要你们神仙的拯救吗!”
“人类的事与你们无关。”她将头埋在发间,不敢看向王隽,“为什么,还要来……”
“站在神仙的立场,我是没有劝服人类的资格。哪怕你非要选择赴死,我也没有置喙的余地。”
王隽将自己的外袍盖在她颤抖的躯体,“但是作为朋友,我不能看你送死。”
“就连一丝伤害,也不能。”
项望鹃咬住自己泛白的嘴唇,“可是这里是西方,你一个东方的神仙又能做什么?”
她强撑着要站立起来,“我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安排,我也不会牵累到任何人……”
“别嘴硬了。”王隽抚着她的发丝,有些无奈。
她俏皮地对着天呼喊:“东方西方的神啊佛啊,你们要是再不出现,我可就当你们默许我来动手喽!”
她对着项望鹃摊手:“你看,他们没有来。”
是的,他们没有来。
项望鹃笑得比哭还难看。
以往她是如此期待他们的出现,可是她现在却无比希望:他们永远不要来。
“项望鹃,你看好了。我向你承诺的正义,就要实现了。”
项望鹃虽笑着,泪流不止,不知是忧还是喜。
她嗔怪道:“毕竟你都出面了,自然是要大闹一场的。”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谁让今天神明站在了我们这边……”
王隽咧开了嘴巴,灿然一笑。
世间自有人起,就有着关于神明的传说。
那到底是先有了神,还是先有的人?
这个问题,正如那个经典的哲学问题一样,始终没有唯一的答案。
对此,王隽始终认为:人和神从来都是共同体。
他们一样拥有阶级,永远有三六九等。
拥有无上权利的,是神。奴役于天道的,是人。
唯一的不同,只是称呼而已。
王隽想要‘他们’知道:他们从来没有任何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