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芸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是落回到它该在的位置。
她手脚无力地坐下,撑着床框,小口喘着气。
憋了一肚子不满、委屈、抱怨,却又没法对一只夜枭发泄出来。只能狠狠一跺脚,气鼓鼓地抽回瓷盘:“瑰瑰怎么能这样!”
“哪有招呼都不打一声就闯进好姐妹闺房的,简直就是强盗嘛!”
“更何况……还是……还是让一个男人闯进来!不行,我要写信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姜清芸走到书桌前,唤来铃兰研墨,提笔就要罗列瑰瑰的十大罪行。
她看着空荡荡的书桌,一想到自己平日里碎碎念的日常书信都被瑰瑰看到了,更是又羞又恼——哪里就说了那些信是全部给她的呢!
明明有些只是自己日常写来玩玩的少女心事,根本就没打算说给他人知晓!
突然就失去了所有小肉干的夜枭:“?”
怎么肥事?主人不做人了,芸芸你也不做了嘛?!
主人昨晚偷偷溜进你的房间拿走礼物,偷看你的少女心事是他不对,可为什么要殃及夜枭?为什么要拿走我的小肉干?!我请问呢?!
就在姜清芸奋笔疾书,夜枭暗自抽泣时,前殿传来内侍又尖又细的声音:“郭淑仪,我们淑容奉大王大妃的指令正在为她老人家研制香方,实在是不宜见客。”
一人一鸟皆是一顿。
自从回宫之后,姜清芸便借口身体不适与要为大王大妃研制香方为由,很少出去走动,但也从宫人们的八卦中得知,郭润媛重新获得王上宠爱,这些时日,有孕在身的张绿水不适合侍寝,便一直是郭润媛侍奉王上左右,独得圣宠,恢复了位份。
两人早在正因寺内就又过节,今日前来,不知又要闹出什么幺蛾子。
“你快些藏起来。”
见夜枭还执着于小肉干,姜清芸赶紧抓了一把往小家伙嘴里一塞,就把它扒拉到床底下。
思索片刻,姜清芸又取出几瓶藏得极深的香料,摆在屋内最显眼的位置,这才穿好宫装,缓步出门。
刚走到门口,就见郭淑仪在新婢女的搀扶下得意洋洋地扭着身子迎面而来。
姜清芸看了一眼跟在她身侧一脸愧疚的内侍,摆摆手,示意对方退下——郭润媛原本就是不长脑子的人,如今又有了王上的宠爱,跋扈道不可一世也是预料之中的,一个普通的小内侍怎么拦得住?
姜清芸微微福身行:“盈翠殿只是靠近冷宫的偏僻宫殿,不知淑仪姐姐今日怎么有兴致来此?”
“自然是来看看你有多落魄可怜咯。”
郭淑仪吊着嗓子,嘚瑟地视线在姜清芸身上扫了一遍又一遍。
如今她复宠,又恢复到比姜清芸高出一级的位份,自然是要来自己的老对头面前炫耀一番。
“姜淑容怎么穿得如此单薄简陋?不会是前两天王上封赏后宫时把你忘了吧?”她斜斜地刮了姜清芸一眼,哼笑道,“也是,姜淑容都进宫这么久了,竟然还是完璧之身呢。也是咱们李氏潮鲜的独一份了。”
“听说你从正因寺回来就病了?在佛祖面前做了那么多亏心事能不病吗?”
郭淑仪大步迈进屋内,一看到姜清芸桌上的瓶瓶罐罐,想到当日在正因寺中收到的耻辱,心中恼火,一甩手,将所有的瓶瓶罐罐砸落在地!
“你当时设计我,害我被大王大妃厌恶降了位份,还害死我的贴身婢女,这些账,我都记着呢!佛祖仁慈,只是降病于你,而我和你的账,还有得算呢!”郭淑仪冷眼看着散落一地的粉尘,“别以为抱住了大王大妃的大.腿,就能安枕无忧了。潮鲜终究还是王上说了算的!”
她冷笑着抓起一把香尘,又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散落。
“姜清芸,等我怀上龙子,我要你就跟着香灰一样,死成渣渣!”
撂下狠话,郭润媛昂起下巴,得意洋洋地又扭着身子出去了。
铃兰连忙扶起姜清芸,满是不忿:“郭淑仪怎么能这样!当初在正因寺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害人不成终害己,怎么能把恨意转嫁到您头上?!”
“有些人总觉得自己永远都没错,永远都是全世界在针对她。”姜清芸满不在乎,又从几本香方下抽出藏好的、还没写完的书信。
一边写一边说道:“郭润媛简直癫得厉害。想要我死?她这种到处树敌的蠢货性格说不定比我死的还快!”
眼角余光瞥见铃兰心疼地要去收拾香尘,姜清芸赶紧拉住她:“别碰!”
“这是我以前闲来无事做的,用来驱赶野兽的恶臭香。你可千万别沾着了,很难洗掉!”
她故意将这些香料摆在最显眼的位置,就是故意让郭润媛触碰到——郭润媛不是拿承宠一事得意吗?那就看看,若是她变得比恭桶还臭,王上还会不会喜欢她!
姜清芸心中哼哼一声,继续提笔给瑰瑰写信。
先是谴责了她不问自取的行为,然后又写到郭润媛来欺负人的事。尽管已经偷偷报复回去,姜清芸还是越写越气,笔下文字也难免带了几分怒意,就像受了委屈的少女在与闺蜜说起心酸:“瑰瑰,郭淑仪老欺负我。你的侍卫那么厉害,可要帮好姐妹出口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