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珍重。”
半句未提“我在此等候先生”之类的话。
“大公子,珍重。”
顾至策马扬鞭,向东而行。
直到再也看不见顾至的身影,站在曹昂身后的随从才忍不住开口嘀咕。
“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时候……”
“不可胡言。”曹昂正色喝止,转身入城。
侍从连忙跟上。因为知晓大公子的脾性,心中又着实不忿,在憋了半条路后,他又忍不住开口。
“公子心善,可那顾……顾先生,若是一去不回,又该如何是好?”
“他若不回,那便不回。”
曹昂撤下脸上的肃穆之色,无声轻叹,
“逸群之才,若真的心不在此,你便是用上千万手段,也无法让他屈就。”
曹昂看似叹息,实则如释重负。
昨夜虽然拿下了一名叛徒,可城内还是隐患重重。
顾至在这个时候离开,正巧帮了大忙,或许能帮他们引蛇出洞。
原本他还发愁,不知该如何与顾至传递此事,且不让细作发觉。倒是没想到,今日一早,顾至竟主动提了辞请。
不论心中是什么想法,曹昂面上都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温和与忧虑。
他得表现出苦恼、强自镇定的模样,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
“先生不是言而无信的人。”
曹昂极力控制着神色,不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破绽,
“以先生的才略,若贪财慕势,从一开始就不会与我们结伴。”
更何况。
曹昂脚步微顿,看向路边被巨石封住的井盖。
在这个时候留下的人,就真的一定可信吗?
……
城外。
马匹疾奔三里,追上了在官道边等候已久的老徐。
老徐在顾至的卧房窝了一晚上,天刚蒙蒙亮就悄悄离开,骑上了事先藏在城外的马。
他在路口百无聊赖地等待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顾至。
顾至从马褡子里取出一只被麻布包着,仍有几分温热的馕饼,丢给老徐。
老徐单手翻上马背,顺势接过馕饼:“谢了。”
他三两下地将馕吃完,将沾满饼屑的麻布收入佩囊。
官道畅通无阻,两人纵马赶路,大约赶了一个多时辰,人马皆疲。
趁着马匹休整,两人到溪边汲水的功夫,老徐问出了盘桓一晚上的疑问:
“你不应该是戏贤弟的亲朋吗?为何表现得……好似不认识他似的。”
顾至确实不认识,原主记忆中也没有任何姓戏的人。
个中缘由,不便与老徐说道。因此,顾至并未回答,只是提出反问:
“还不知那位姓戏的郎君,表字为何?”
“戏贤弟去岁刚刚及冠,表字……容我想想。”
因为多年未见,加上两人重逢时的兵荒马乱,一时之间,老徐竟想不起对方的表字。
“他上次予我的书信上写了……写了什么来着。”
这一想,就想到休息结束。
顾至本也就是随口一问,见老徐仍在皱眉思索,他先一步勒绳上马。
“对了。”老徐一拍掌心,“志才。戏郎名焕,字志才。”
顾至:“……”
戏志才,曹操早年的谋士,早亡。
虽然姓戏的人十分罕见,倒也不用抛出唯一一个在曹魏势力留下记载的戏姓谋士。
乐/透的头等奖都没有这么精准。
顾至回忆曾经看过的《大魏枭雄志》,隐约记得里面并没有戏志才的出场。
所以……即使在《大魏枭雄志》没有提及,这些曾在史书上有过记载的人物也会在这个世界出现?
短暂的想法一掠而过,顾至倏然笑了。
“原来是叫志才。”
听不清情绪的声音,却被拖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老徐颇为怪异地看了顾至一眼。
“你当真不认识戏贤弟?”
顾至缓缓摇头。
老徐面上的疑惑之色更深。
不等他捋清思绪,又听顾至询问。
“徐兄可见过顾彦?”
老徐当即反问:“顾彦是何人?”
“是我的兄长。”顾至定定地看了老徐两眼,“看来徐兄是从未见过了。”
他的心底多了一丝别样的念头。
“汝颖多奇士”,颍川郡谋士众多,同为青年一代的士人,他们之间相互认识的并不少。
荀彧举荐与他相识的戏志才、郭嘉、钟繇、杜袭、陈群——他们都是来自颍川的策士。
在颍川出生的老徐与戏志才相识,颍川策士戏志才疑似认识同为颍川人的原主。
可为什么……没人认识原主的哥哥顾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