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吧。”她对着叶穗下逐客令,声音很冷。
麦籽知道不能迁怒,但还是怕自己难以保持理智。
“对不起,林姐姐。”叶穗哭得更狠了,眼泪雨水一样下得瓢泼。
她鞠了一躬,转身走了,边走边抹着泪。
“小籽。”林藤枝看着麦籽,皱着眉,疼痛让她的声音显得低哑。
“你既然,答应了她,就好好对人家,去看看。”
麦籽偏头不理,只看向医生。
林藤枝长得白,光洁白皙的后背,肩胛骨像是合拢的蝴蝶。
在脊椎右侧,有一道深深的伤口。
边缘长好了点,结了疤。
却被撕裂开来,冒出血珠。
“麦籽!”她振声,一动气,又牵动身体。
“你别动!”医生显然比她更急更气,毕竟前一秒刚嘱咐,后面就来这一遭。
“好,我去。”麦籽也被吓到,她急声道:“姐姐 ,别动气。”
她一步三回头,到了门口还想转身,看到林藤枝的眉又皱起来,只好被迫先离开病房。
神情恍惚着转个拐角,猝不及防的,叶穗没走。
小姑娘蹲在地上,头埋在腿上哭。
“对不起。”
叶穗抬起头,看到麦籽站在自己面前。
“没,没关系。”她哽咽着。
“我刚刚不该凶你,姐姐受伤,我有些急了。”麦籽看到叶穗眼睛都哭肿了些,心中的愧疚翻涌。
她知道一切跟叶穗都没有关系。
“你,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叶穗没走,因为她有疑问。
“我们,在一起?”
麦籽哑然,她抿了下唇。
“只是借口。”一个临时想出来的,斩断情缘的,让林藤枝信服的理由。
她这段时间心神都在林藤枝身上,忘了和叶穗商量。
“什么意思?”叶穗显然不能接受,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你为什么要报A 大?不是说会选B大吗?你知不知道——”她的话戛然而止,用力咬了下唇。
“你不是喜欢林姐姐吗?为什么要离她那么远?”
“不是说水滴石穿吗?你要放弃了吗!?”
她的声音越拔越高,引起一群人的目光。
“不是!”麦籽的声音在颤,又倏地压低,压抑着。
“不是。”
手心传来刺痛,指甲嵌入皮肤。
疼痛让理智恢复些,她看了眼身后的病房,把叶穗拉离。
雨水淅淅沥沥,顺着风斜吹进长廊。
“我,”似乎在斟酌措辞,缓了一会,麦籽低下头,“我配不上她。”
她不知从何开口,过去的那些事情,她理不清头绪。
不知道因为什么,林藤枝最终原谅了她,接纳了她。
但那又如何呢?
她确实只给林藤枝带来了——
伤害。
就像今天。
叶穗怔住,她面前的麦籽总是洒脱又张扬的。
那晚上的笑,印在脑海里,经久不散。
但现在,那个人,自卑到了极点。
红着眼眶说,配不上。
她急匆匆道:“不是的,你很优秀。你成绩多好啊,长得也好,好多人都喜欢你——”
“呵·····”麦籽苦笑一声。
“这不重要。”
“我,是孤儿。”
“一出生,我就没有爹。不过,我不在意那劳什子父亲,我有妈妈就够了。”
“可是,她死了,被一场大火带走了。”
雨水飘在麦籽的脸上,把泪都冲掉,又好像融了进去。
“后来啊,我遇到了姐姐。”
“她太心软了,就那么把我捡回了家。”麦籽笑,唇角勾着,眼睛却在哭泣。
“没想到,我是个祸害。”
“因为我,林姨,走了。”唇齿之间溢出来的,她的声音在颤抖。
“林姨?是林姐姐的母亲吗?”叶穗有些糊涂了,她没想到自己会听到麦籽的身世。
麦籽点头。
“所以,我要离她越远越好。”
“我不想,她因为我再受伤害。”
叶穗沉默了一会,轻声道:“你怕她不相信,你不爱她,所以借口,我们在一起了?”
“很抱歉,是我一时情急。”
“你放心,我姐姐不是多话的人。过段时间,我会告诉她,我们分手了——”麦籽看她,解释道。
“然后你再编造出一个新的,不存在的女友?”叶穗抿了唇,质问。
“麦籽,你知道的,这不是长久之计。”
麦籽闷声,犬齿在舌尖咬噬,铁锈味在口腔涌现。
“走一步,算一步。”
“我现在要做的,就是变得更强大一点。”
“强大到,任何伤害不能越过我,碰到她。”
她的手指在口袋的纸张上摩挲,一张张医院的缴费单。
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人情冷暖看得更为透彻。
麦籽厌恶着,弱小的自己。
还需要林藤枝供养的——
自己。
等她有资本给林藤枝提供优渥的生活,她也许才能坦然地把爱说出口。
可以是爱人。
而不是,累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