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突然发怒,顿时吓得小猫炸了毛,沈穆和缓下来,在意识空间里安抚地摸摸猫猫头,轻声让它出去找兰生玩。
小猫一步三回头的走了,不知怎得,它觉得接下来会出些什么事。
顾如珩心一跳,眼见人气狠了也不敢再装,忙俯下身给人顺气道歉:“我错了老师,我不该说这些话,不该仗着老师一向宠惯就不知轻重,以后再也不会了。”
“信上写的哪有真正看到来得明白清楚?我是怕你误会我伤得太严重,太过心急。你身体又不好,太医说了你不能大喜大悲,结果我还是来晚一步,”顾如珩后悔不迭,“我是想着到你跟前了,你看见我只是伤了一只手臂,应是会好些。而且我下苏州,是过了父皇的明面的,现在朝野风声鹤唳,谁敢在这个时候动手?”
沈穆依然只留下一个冷漠的背影,顾如珩更慌了:“我错了老师,这些日子老师的回信好少,写的字也好少,我怕老师有徐先生相伴就不喜欢我了,所以才借题发挥口不择言说出那样伤你心的话,老师,我真的知错了。”
沈穆眉心一动,他能感觉到身后被温热的胸膛覆着,如珩小心翼翼地伸手正按揉他的心口,一下一下,缓解了他的不适。
如珩待他之心,他很明白,沈穆叹了一口气,但且不说如珩有没有对他动过心思,分不分得清对他是爱慕还是仰慕敬爱,他都不可能回应这段感情,不如趁着现在把话说清楚为好。
现在这种气氛,倒是适合深聊一些事。
“你还伤着,这件事暂且不论,待你好了再说——我们先谈谈旁的事。”
顾如珩点头,心却下意识揪紧。
“如珩,你十八岁了,哪有十八岁还与老师同住的?而且你再过两年就要及冠,及冠之后,就……”沈穆闭上眼,“就要娶妻……”
顾如珩越听越皱眉,干脆打断:“娶什么妻,我不娶妻!”
“你又想把我往外推吗?你为什么总是想把我往外推?”
临下苏州前,沈穆说要与顾如珩分开睡,顾如珩接受了,那是因为他当时不想把沈穆逼得太紧,而且沈穆对他一向心软,不过等几日,他死皮赖脸一番便会妥协。可现在不同,他看见徐斯言一再停留在鹿鸣院,沈穆的态度到现今居然越发强硬要与他划分界限……
从他来到这里为止,沈穆几乎一直在拒绝他,不曾有一口答应的,就连方才上药时也是一样,他一再请求,可沈穆却仅是无奈之下的妥协……顾如珩被高热烧得头晕,想着这件事,数不清的烦躁情绪一扑而上,几乎要将他淹没。
沈穆是因为他师兄也在沈府,所以要与他避嫌是吗?!就算是那个徐斯言当年订了亲毫不犹豫地舍弃了他,他也要去委曲求全与徐斯言交好是吗?!
顾如珩攥紧了被褥,胸口起伏不定,眸光晦暗。
“原来信上面越来越少的字不是我多想,字里行间清晰可见的疏离也不是我误会,甚至那日章府寿宴,我背着老师回府,老师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想要我再也不回来?老师就是一门心思想要我离开吗?”
沈穆哑口无言,如珩,如他所想的一般敏锐。
“不是把你往外推,如珩,”沈穆听他质问,也止不住难过,他虚喘过一口气,“我是觉得,我们不应该这样……”
“不应该怎么样?!”
顾如珩听到这里感觉心口都被狠狠扎了一刀,比他这辈子所受过的伤加在一起都要痛,几乎被逼得要喊出声来。额间滚烫,顾如珩甩了甩头,努力尝试压制自己的情绪。
一想到沈穆想推开他,顾如珩当下就要忍不住发狂!
他沉声道:“我只想陪在你身边,沈穆,你这么聪明,为什么总在这些事上装傻?”
沈穆却完全不知道顾如珩的情况,他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如珩说不娶妻,说我装傻……
沈穆按住突突跳动的心口,那层窗户纸被毫不留情的揭开,他好像再也没有办法自欺欺人地说如珩对他只是对老师的敬爱之情了。
如珩是他一直带在身边教养长大的呀,他怎么会把他推开呢?沈穆并不是墨守成规的人,他也曾在深夜难眠的时候想过一些可能……只是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既然他无法回应如珩的感情,为什么不在这个时候,两个人都没有太过沉浸的时候把话说清楚呢?
但……
“你总是要娶妻的,”沈穆疲惫地抬手挡住半边脸,不想让他发觉什么,道,“你我是师生,老师不会陪你一辈子,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一生挚爱,白首到老。”
顾如珩呼吸一滞:“除了老师之外,不会有别人陪在如珩身边。”
沈穆:“你不要……”这么想。
顾如珩睡下来,用受伤的右手去揽沈穆的腰,沈穆一时不敢推开他,僵着身体竭力不与他接触。沈穆投鼠忌器,但顾如珩丝毫不顾及手上的伤,微一用力,沈穆被迫靠在他怀里,与他贴得密实。
“如珩!咳咳咳咳!”
顾如珩默默给他顺气,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他抬手拨开沈穆的发,然后靠近雪白的脖颈。他太渴望沈穆,自十六岁时梦见沈穆的那一次起,他的身影就在梦中无数次出现,让他明白自己对沈穆的腌臜心思,绝不可能放手。
眼尾湿润,低吟缠绵,欺霜赛雪的皮肤上泛起红潮,在长发下半遮半掩,让他忍不住亲吻安慰……烧得滚烫却又柔软无比的身体,他在梦里一声一声唤着“如珩”,“如珩”,哭着伸手要他抱……
“如珩,”沈穆似乎是被他碰得不太自在,缩了缩脖子,“你不要……哈啊——”
温热的唇有意无意地贴着,沈穆一抖,明显感觉到什么,眼睛都瞪大了——太,太放肆了!
“顾如珩!”
“老师,我想待在你身边,你身边只要有我好不好?不要什么徐斯言,什么徐师兄。”顾如珩眼神偏执病态,好在沈穆背对着他,看不到,也意识不到危险的到来,“不要赶我走,老师,我生下来就是灾星,父母不爱,兄弟恨不得我立刻去死,沈穆,这个世上,只有你会接纳我。”
他感觉到手下心脏的剧烈跳动,鼻间缠绕着清淡缠绵的雪莲香,“我跟在你身边长大,我的所有都是你教我的,你教我写字,教我读书,教我用心去看这个世界,教我去爱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事物,你说人生很长,很美好,不要辜负时光,不要只看着自己的不幸耗费光阴,不要总盯着脚下,要学会抬头看。”
“最重要的是,你教我爱人,可是,你居然不让我爱你吗?”
顾如珩哽咽道:“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不是什么狗屁的师生之情,而是爱慕之情,你这么聪明,我不信你会看不懂我那些拙劣的动作。我不会娶妻,这个世上,除了老师之外,我不要别人。”
“你若是不好男风,那也罢了,可你并不嫌恶不是吗?你与那个……”堪堪闭了嘴。
“老师早前也说了,无意娶妻、生子,”顾如珩咬字字正腔圆,“我也不会娶妻,若要娶妻,我要娶的人,那个人叫沈穆。”
“老师温和善良,对所有人都好,可我只想把你独占。”
压制经年的欲望在这时蓬勃而出,他不要在沈穆面前装什么听话懂事的绵羊,狼混在羊身边太久,也不会忘记自己生来的贪婪本性,他渴望沈穆,想要得到他,顾如珩从来吝啬,徐斯言的到来让他危机感陡然上升,弹琴吹箫?沈穆的琴只能为他而弹!
徐斯言,你最好收起那些恶心的眼神,顾如珩想起那晚徐斯言看他看沈穆的神情,这几日隔着屏风往里间有意无意的张望,狠戾一笑,再让他看见一次,就挖掉他的眼睛!
沈穆眼睛瞪大,惊得回不过神,胸腔涨得满满的,却没有心疾发作的迹象,缩紧又放松,百感交集,苦与甜纠结,辨不清是什么滋味。良久,他哑声道:“你发什么疯?”
原本只是一次谈心而已,为什么会扯到这些!
他一只手扶着床要起来,要挣脱开顾如珩不断收紧的手臂,要脱离他的怀抱。
顾如珩不肯,两只手如同铁钳一般箍住他的腰身,不顾手上的伤口再次裂开、渗血,他朝着觊觎已久的脖颈狠狠咬下,听见一声痛呼之后,慢慢松开牙齿,轻轻舔了两口。
接着,叼住圆润的耳垂,衔磨。
大盛民间,尤其是江南地区盛行男风,男子亦可作正妻,在下的一方会在耳垂上打下耳洞,戴一耳坠,以示宠爱和亲密。
沈穆被刺激得仰长了颈,他不知道他的耳朵会这么敏感,被人一吮就身上滚烫发热,失了气力,他不曾与人这般亲密过,一时竟回不过神,两只手松松地搭在顾如珩结实的手臂上,不知道是推拒还是邀请。
“放、放开我——不,唔!”
顾如珩骨架大,他把沈穆完全抱在怀里,严丝合缝。
顾如珩在他耳边低笑:“我早疯了,你不知道吗?”
他这会儿有点控制不住自己:
“我不要只做你的学生,没有学生会梦见老师,没有学生看见老师就想要抱他,没有学生会想要亲吻老师,同样的,也没有学生会因为梦见老师后遗丨精!”
他和缓了语气,珍惜又决绝地说道:“沈穆,我对你,思之若狂。”
沈穆陡然蜷缩起来,肩膀颤抖,侧脸霜白一片,无力地张着嘴,却说不出话,从喉咙中发出痛哼。
顾如珩强行将药丸塞进沈穆口中,沈穆摇着头痛苦凝眉,顾如珩揉捏着他的唇舌,逼着他蹙眉吞咽下去,而后点下他的睡穴,安安稳稳地把人抱在怀里。
他丝毫不管手上的伤,可是头晕确实让人十分心烦,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扯了软缎把手臂一裹,确保血不会弄脏沈穆的衣服之后,终于放任了意识,安心地抱着人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