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自己出车祸的四天后。

贺沉欲的目光在屏幕上停留了许久，他将手机揣进兜里，步子匆匆地朝外走。

费知连忙跟上他，走出卧室他才注意到屋子里的景象，茶几上堆满了一堆外卖盒子，大多连盖子都没拆开。

他的目光移到了贺沉欲的身上，他停在了门边，身子微微颤抖。

贺沉欲消瘦了很多。

终于，他似是终于做出了决定，落在把手上的手指用力推开了门。

费知跟在他的步子。

他似是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四周的行人车辆穿过他，偶尔会有风落在他的身上。

本是炎热的夏天此时无端升起一阵凉意。费知抬头看了眼天，远处飘着一片乌云。

贺沉欲依旧只是不停地向前走，只有在路过一家花店时目光偏移，脚步迟疑了片刻。

他走进了花店，出来时，手上抱着一束茉莉。

费知感受到了贺沉欲此时的状态不对劲，他只好连忙走上前，跟在他的身侧。

不停地伸出手在他面前晃。

“哈喽？莫西莫西？贺沉欲！”

然而得到的只有他不停地穿过自己的手。

“可能要下雨了！去买把伞呀！”费知没好气地抱着手。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只埋着头继续向前。

人群熙熙攘攘，贺沉欲身边自动形成了一个透明的保护罩，任凭人群穿过。

费知看着他清瘦的背影逐渐与脑子里背着书包在人群中狂奔的小孩重合在一起。

他恍惚了一下，才发觉对方已经走远了许多，费知连忙小跑跟上他的步子。

最后，贺沉欲停在了医院住院部楼下。

他抱着那束茉莉，目光直直望着其中一扇窗子。费知抱着手，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只见周素梅站在窗边。

费知愣了下，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

会不会病房里的人，是他自己。

他本想上楼看看屋内情况确认自己的猜想，但才刚迈出一步，目光不自觉地看向身旁的贺沉欲。

见贺沉欲双目失去焦距，只空洞地望着那扇开着的窗时，他心里泛起一阵痛，果断转过身，走向贺沉欲。

片刻，天空响起“轰隆隆”的雷鸣，那扇窗被合上。

阻断了贺沉欲心中最后一丝联系。

几分钟后盛鉴几个人走下楼，见到了贺沉欲时，张永明脸上泛起一阵愤怒，冲上前一拳打在了贺沉欲的左脸上。

“你他妈怎么有脸站在这里？”张永明用力拽着他的领子，他一双眸子泛起燃烧的火，抬起手正欲一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小明冷静冷静！”

费知连忙挡在贺沉欲的身前，但那一巴掌只是穿过了他透明的身体落在了贺沉欲的脸上。

［啪］

响亮清脆。

贺沉欲的脸上瞬间浮起一个红肿的巴掌印，而他从始至终只是低垂着头，口中喃喃，“对不起。”

“好了，张永明，这不怪他。”盛鉴冷冷地看了眼贺沉欲，提醒了一句，“但是周姐他们还在楼上。”

听到这句话，张永明心底的情绪却是彻底爆发，他浑身颤抖不已，“你他妈没听见吗，医生说费知……费知可能醒不过来了！”

“我踏马当然知道不是他的问题，可费知…那天是他生日啊！”

盛鉴似是也没忍住，低声哭了起来，“够了张永明，别把事闹大。”

“我他妈……”他一把甩开了贺沉欲，红肿的双眼看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句，“滚吧。”

贺沉欲手中依旧紧紧地握着那束茉莉，眼看最后一丝阳光被乌云彻底遮住，他才闭上眼。

阳光也消散了。

雨倾颓而落，洗净了他身上每一处。他蓦地睁开双眼，一行泪混在雨水中落下，无限扩散蔓延。

他发白的嘴唇颤抖着，“对不起，对不起，费知，对不起。”

贺沉欲嘴里只不停重复这一句话，费知走近了些，手贴在了他的手背上，在穿过他身子的刹那，感受到了贺沉欲身上的一阵冰凉。

许久，费知闭上眼，张开双手虚虚地将贺沉欲抱在怀中。一下一下拍着他的后背。

他嘴里跟着重复。

“我没事的，没事的，贺沉欲，这不是你的错，这是意外，跟你没有关系，没关系的。”

“别哭啦。”

说完，费知眼角也流出泪。

他突然明白，那本书的主角在重逢后落下的泪。

原来，是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