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今天的目的反而成为次要。
刚生完孩子的慧慧几度笑得前俯后仰:“不行,刀口要裂了。”
朋友中还有个头胎大着肚子的,扶着后腰一脸担忧:“到现在还疼吗?”
慧慧:“这是一种比喻,你也太没幽默感了!”
朋友斜眼:“你猜我笑得出来吗?”
人对未知的事情总是恐惧,陈韵:“也不一定会给你剖的,别担心。”
朋友:“我现在就怕顺不下来最后还得剖,前头的苦全白吃了。”
据说女人会下意识地忘记生产的痛苦,陈韵有时候不专门提都想不起来。
她道:“我生阳阳好像是。”
不是,什么叫好像。
朋友帮她回忆:“就是好吗。你坐月子的时候我去看你,你骂了有两个小时。”
有这回事吗?陈韵摸摸肚子:“我现在脑子里跟这些有关的像是打马赛克,全想不起来你知道吗?”
慧慧:“别说你,我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她伸手往上一指:“就记得天花板上全是血。”
朋友:“VIP生孩子也是这样吗?“
慧慧:“美和的VIP也是普通产房,就是病房和产检的待遇好一点。”
这个好一点,还不值得普通家庭斥巨资。
朋友:“套餐我是买不起,到时候能不能排上单间住就看运气了。”
陈韵:“你在仁和生估计很难,星星同学的妈妈上个月生三胎,也说排不上。”
宁江出名的这几家妇产医院,真是想干点什么都费劲。
朋友抓错重点:“生三胎,这得多有钱啊。”
陈韵:“住我们小区的顶复,少说是慧慧这个级别的。”
慧慧:“巧了,我最近在看房,有一套你们万江府的。”
她说到这儿压低声音:“娘家是真的住不下去了,那天洗个头被我妈骂得半死。”
长辈都差不多,陈韵:“生星星的前一个月,我都在为不母乳跟我妈吵架。”
她当时正好处于晋升的关键阶段,打算孩子满百天就回去上班,生怕到时候断奶麻烦,想着索性不喂。
这对上一代人而言像是天方夜谭。
陈韵费好大力气才把他们说服,也奠定了育儿方针由自己掌握的家规基础。
别说大人,同龄人有的都未必接受。
慧慧:“我们群里不是几个人一起分的一板卡麦角林吗?有个妹妹说她肯定要母乳,喂一个多月说乳腺炎好严重,疼得快死了。”
快别说了,朋友:“讲点孕妇能听的吧,我现在心脏都开始碰碰跳。”
差点忘了还有她,大家打着哈哈岔开话题。
陈韵的手机恰好响一声,她低下头看,发现是一张照片。
宋逢林带着两个孩子吃甜筒,三个人笑得都挺灿烂的,附言:【给阳阳也请了假,星星吃好喝好,一点不疼】
陈韵:【看出来了。】
宋逢林:【中午我们吃海底捞,爸说他今天有限时任务不来了,妈说她在普济寺扫地,中午有素面吃】
陈韵:【吃了甜筒就不要让他们吃太多海底捞的西瓜,当心肠胃受不了】
宋逢林:【好,吃完我们回家拿滑板车,他俩想去江滩玩】
陈韵:【陈星月真是伤疤没好不怕疼,让她给我慢一点】
宋逢林:【好,你几点回来?】
怎么感觉他前头铺垫就是为这句,陈韵:【讲完八卦就回去】
哪有说完的时候,吃过午饭接着聊,大家都还觉得意犹未尽。
不过各个有事情忙,快到接孩子的时间纷纷告辞。
陈韵走得最晚,开玩笑:“晚走的待遇好,还给送到门口。”
慧慧:“再奉送你最后一个八卦。”
什么事啊,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陈韵:“洗耳恭听。”
慧慧:“刘逸民迷上网络赌博,最近在外面到处借钱,要是找你你千万别借。“
说的是两个人共同的大学同班男同学,陈韵跟他已经很久没聊系,说:“应该不至于找我。”
慧慧撇撇嘴:“病急乱投医,赌鬼什么事做不出来?”
也是,陈韵感慨一番:“我记得他原来是贫困生,念书特别的刻苦,现在也变这样了。”
慧慧:“你不如惋惜我打水漂的五千块钱!”
她是不缺钱,但不妨碍她生气。
陈韵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没怎么把这件事放心上。
然而她低估赌徒的脸皮厚度,隔天上班的时候还是收到刘逸民的借钱消息。
陈韵想着做人留一线,委婉拒绝:【我们一家六口就一个人在上班,每个月都靠刷信用卡过日子】
刘逸民:【刷信用卡也可以,手续费我出】
这是手续费的事情吗?这人脸皮怎么这么厚,陈韵:【不行,卡都是我老公的,他知道要骂人的】
刘逸民不肯轻易放弃,连发好几条信息。
陈韵索性装作看不见,寻思过两天还是把人删掉。
她才这么想着,对方发来一句:【你老公这么对你,是不是很后悔当时没嫁给宇辰?】
陈韵翻个大大的白眼,完全不容此人在自己的好友列表再蹦跶两天。
她果断地拉黑后,换上一副笑脸对客人:“你好,现在点单吗?”
这位点完还有下一位,忙完陈韵才有时间跟慧慧吐槽:【他是不是有病,还专门提胡宇辰】
慧慧:【我说什么来着,赌博的人没下限的!】
慧慧:【不过胡宇辰也借他钱了,十万】
陈韵:【你怎么知道的?】
慧慧:【因为他发朋友圈我才知道刘逸民是赌博】
原来如此,怪不得她那天的表情怪怪的。
陈韵:【其实提前男友我无所谓,都十年前的事了】
她倒不是装大方,只是猛然看到这个人的名字有些恍惚,连带着那段记忆也在浮现。
印象最深的,大概是最后分手的时候。
陈韵问他:“你爱我吗?”
胡宇辰一个男人,眼眶都是红的:“我爱你。”
陈韵也不好受,摸一把泪:“但我的愿望,你一个也实现不了。”
脑海里简单的画面闪过,陈韵喃喃:“没关系,现在都实现了。”
潇潇看见她嘴巴动,没听清说的是什么,问:“姐,你说什么?”
陈韵回过神来:“没事。”
她看一眼手表,把盘着的头发解开:“到点了,我去接孩子。”
下午四点半,幼儿园门口热闹得像是菜市场。
陈韵跟相熟的家长闲聊,话题很快拐到幼升小上。
有人说:“周六就出名单,我这两天特别紧张。”
他们家落户时间短,生怕今年报名的人多被挤下。
落户时间长的也害怕,陈韵:“我妈这几天一直在普济寺做志愿者,临时抱佛脚。”
围成一圈的几个人都受过高等教育,大约十几年前也对封建迷信这一套嗤之以鼻。
等做家长后,觉得对孩子没有坏处的办法全可以试一试,明知只是心里安慰也要抓住。
有人立刻响应:“明天我也去一趟。”
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很有学生时代去春游的样子。
聊得太过入迷,陈韵都没注意到儿子在跳脚。
陈昕阳扯着嗓子喊“妈妈”,被淹没在其他小朋友的尖叫里。
还是陈韵自己察觉到时间流逝,回过头看一眼才发现。
陈昕阳委屈得都快哭出来,扑进妈妈的怀里:“你都没有理我!”
陈韵连人带书包一起抱起来:“妈妈以为你们班会晚一点,对不起啊宝贝。”
陈昕阳也很好哄,吸鼻子:“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陈韵心都快化了,好声好气:“谢谢宝贝,等姐姐放学我们一起去买香肠要不要?”
小班跟大班的放学时间不一样,中间还隔了二十分钟。
本来陈昕阳是可以在学校里边玩边等的,但那样他就会变成全班留到最后的那一个。
光想象,就知道孩子会有多难过。
陈韵可舍不得,基本都是先接他出来,母子俩一起在外头等。
等得多了,陈昕阳对这段时间衍生出一段安排。
他先是跟每个路过的同学打招呼说再见,人走得差不多就找个树荫蹲着看蚂蚁,偶尔能扒拉到两只虫子,高兴得像是中彩票。
陈韵光看着,就觉得它们像是在自己身上爬,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可她又不敢让儿子离开视线,只得咬咬牙忍住。
好在没多久陈星月就放学了。
她甩着辫子跑向妈妈和弟弟,跟个小炮弹似的。
陈韵接住她的时候都往后退一步,无奈道:“慢点宝贝,待会又摔跤。”
陈星月嘻嘻笑,大声宣布:“妈妈我肚子快饿扁啦!”
哪里是快饿扁,是趁机想买点零食吃。
陈韵还能不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故意说:“那我们快点回家,奶奶做饭了。“
陈星月一本正经:“到家我可能就饿死了。”
她也不知道上哪学的,舌头一吐脑袋一歪给自己配音:“啊,我死了。”
陈韵捏捏她的脸:“在奶奶面前不能这么说话知道吗?”
其实小孩才是最会看人下菜碟的,陈星月半捂着嘴:“知道啦~”
如此天真可爱,陈韵语气也软和:“很乖,今天给你们买烤肠吃。”
两个孩子齐唰唰蹦起来欢呼,亲亲热热地牵着手往前走。
看这样子,今天是他俩的“蜜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