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希顿抬头时，怀音和希顿能够毫无遮蔽地直接对视，怀音眉间一跳。

零散的线索块就在这直接的对视间，被K09这个特殊的座位串上了。

原来K09卡座的位置，恰好能让K09客人的视线，穿过两桌散座的空隙，直接看到乐队舞台上的乐手，略微错一点位，还能看到后面涂鸦帘遮盖的走廊入口。

对于一人前来酒吧的死者而言，人头攒动的散座和弧形长吧台，应该是更好的选择。

跨年当晚，酒吧的人不少，死者却一个人占了一整个卡座，难道说，她那晚邀请希顿的原因，也是为了更合理、不起眼地坐在卡座上？但是说不通啊，为什么偏偏邀请带孩子的希顿呢。

再联系乐队二人反常的表现和消失……

死者大概率是特意选择的K09卡座，那么她和乐队跑路的那两人，必然有什么关联，所以也许，死者之后去男厕所，也是为了和这二人碰头。

希顿正和那两位狐属亚人交谈着，怀音灵机一动，拖长了嗓音冲老皮抱怨：“皮哥——咱们一般啥时候下班啊。”

皮哥笑骂他年纪轻轻不能吃苦：“这就站累了？除了酒吧员工，咱们这样的都十二点下班，再坚持一会儿。”

怀音了然地勾起了唇角，心里给自己打了个bingo，嘴上仍继续不痛不痒地抱怨着，把话题带了过去。

不知情的乐队在十二点下班了，无关的服务生也在十二点下班了，那么礼赞在十二点之后，就只剩下所谓的“酒吧员工”，死者就能和那两个人碰头了。

死者起身离开卡座后，就死在了男卫生间。

酒吧员工……

对了！说起酒吧员工，有一个职业之前怀音还试探过，但是被熊姐打岔圆过去了。

调酒师。

为什么到现在，怀音还没看到这家酒吧的调酒师？

旁边的涂鸦帘猛地一掀，怀音一直分着余光瞥着那边，他见熊姐走了出来，直勾勾地盯着希顿，心里一跳，立刻给希顿递眼神。

希顿反应也快，怀音看见他结束了和客人的对话，快步走回收银台前，飞速在收银台电脑上点了几下，熊姐叉着腰一脸怀疑地盯着希顿，眼神有些阴沉。

怀音左手摁弦的指尖都渗出了汗，在指板上立刻留下了一个湿漉漉的圆形指印，黑色的指甲抠着弦，划出了一个刺耳的金属音。

“嘶——利亚！回去记得剪指甲啊。”

怀音随便应了两声，眼神还暗暗瞟着希顿那边，希顿不知道跟熊姐说了些什么，推了推眼镜，慌张地挠着后脑勺，脸上带着歉意，还拿起手里的宣传单给熊姐看，熊姐怀疑地看了他几眼，上下打量着他，然后转身就走了。

怀音松了口气，随后恶狠狠地在心里想着：

真服了军区的，这还是搞潜伏吗，人设没立俩小时呢，就找任务目标推剧情去了，干脆把你们军区腾云沉地那玩意开过来把礼赞轰了算了！

希顿察觉到怀音在瞪自己，冲他安抚地笑了笑。

快到十一点半的时候，有个衣着朴素，满脸微笑的男人推开礼赞的大门走了进来，他穿过座位区径直往吧台走去，吧台后站着的两位服务生、还有一些礼赞的老会员，都对他点头微笑示意。

他绕到吧台后侧，走到流理台旁洗手，希顿和怀音都注意到了他，二人对视一眼，都站在自己的岗位上暗暗打量他。

十一点四十五分，熊姐从后台掀开帘子走了出来，她先是冲乐队的几人点了点头，然后又妥帖地把救场驻唱送出了酒吧，希顿还在收银台后站着，吧台的两个服务生说笑着往更衣间方向走，经过希顿时喊了他一声：

“新来的？”

“嗯，你们好。”

“可以下班啦，今天调酒师老师来得早，他们员工要准备后半场了。”

希顿点头示意，作出要走之势，那两人不再看他，

希顿在键盘上敲了敲，删除了自动录入桌号的编程记录，突然，面前的收银台电脑响起了订单处理提示音，虚拟屏上弹出了好几个新订单。

“小希，你可以下班了，下次不要私自离开岗位去处理客人的建议，虚拟屏左侧快捷指令输入0014告诉我就行了。”

熊姐已经回来了，她走到了收银台前，希顿立刻给她腾出位置，老实地低头道歉，说着自己下次不会了，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却飞速瞟了一下熊姐面前的虚拟屏。

随后希顿不动声色，告别了熊姐后离开了收银台往更衣间走，暗自庆幸删除了编程痕迹。

怀音在更衣室前等他。

老皮见希顿回来了，爽朗地笑着，和希顿搭话：”小希，第一天上班感觉如何？”

希顿浅笑着回应老皮的关心：“哎呀，犯错了，被熊姐骂了。”

希顿说完便进了更衣室，脸上的浅笑散去了，他眯了眯眼，神色严肃。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些在调酒师来上班后的新订单上，只有一种酒名。

“荆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