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才刚从山头升起,北平的十几里地外的狩猎场里,就拥簇了一群穿着军绿色衣服的人,他们的领子上都印着虎纹。
任北平的哪个人来了,都定能认出,这是吴家军的标志。
“吴老爷,真是恭喜你了。”江宗正好不容易从江天佑的死亡里恢复过来,就听闻了吴腾达上任总统的消息。
先前从未有统领或者武将任过这个职位,江宗正很是怀疑,这个山沟里走出来的土匪头子,会不会把北平搅得稀巴乱。
“哈哈哈,不是伍家上了这个位置,你应该感到恼火吧?”吴腾达现在权势大,口气也大了。换做之前,他是定然不会这样同江宗正说话的。
江宗正老狐狸似的笑了声,道:“怎么会呢?”
不过确实如此,比起伍家,他还更愿意蒋家拿下这个位置。伍天元和江千劭那个白眼狼的翻脸,定然会影响了两家的关系。
伍老爷身体不行了,也不愿意见他。江宗正现在也拿不准,那伍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与他们老头子这边波涛汹涌截然不同的,是女眷这块儿。江怀蝶刚坐过了月子,人闷得慌,便跟着江千劭一同来应约。吴家为了庆祝,喊上了北平的大家族一同出来狩猎。
“这吴老爷就是和我爹他们这种文人不一样,庆祝宴会不是无聊的吃饭,而是出来野外狩猎,真是别出心裁!”江怀蝶将孩子递给江千劭,对王姑娘说。
王姑娘跟着阮家善一道来的,对这次的狩猎也很是感兴趣,便和江怀蝶热烈地讨论,等会儿要去打什么动物。
江千劭手里被塞了一个软乎乎的玩意儿,全身都僵硬了。他完全没有接触过小孩子,更别提怎么哄孩子抱娃了。
他冷脸皱眉,抱着孩子的姿势也像捧着一个定时炸弹似的。小孩子伸出手,碰了碰他舅舅的衣袖,随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哎怎么哭了,他一向很乖的啊?”江怀蝶瞥了一眼,“小劭你哄哄他。”
江怀蝶说完,又继续和王姑娘谈笑。她不知哪里来的错觉,觉得他弟弟可以哄好孩子。
江千劭深吸了一口气,才忍住没江手里吵吵嚷嚷的小东西扔了。他别扭地学着平日看见的妇人的样子,将孩子上下摇晃。可孩子一点都没要停止哭泣的意思。
阮家善看着好友窘迫的样子,“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给我吧!”阮家善走过去,自然地接过了江千劭手里的孩子。那孩子不知怎么的,一到了阮家善的手里便不哭了。
阮家善对着孩子做了个鬼脸,那孩子还“咯咯”笑了起来。
江千劭“啧”了一声,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江怀蝶的亲生儿子了。不然怎么和他这个舅舅不亲近,居然喜欢阮家善那个傻小子!
不多时,吴家兵就将狩猎场都布置好了,狩猎活动也可以正式开始了。阮家善拉着江千劭,迫不及待就要去兵器架上选狩猎工具。
“老江,你看这把弓怎么样?”阮家善拿起来看上去最大最气派的一把弓,弓体洁白,看上去就十分潇洒,阮家善觉得很符合自己的气质。
“哈哈哈,阮家小子你好眼光啊!”吴腾达看见他拿起这把弓,便走了过来,“这把弓是我特地找名匠打造的,材料是我自己猎的动物骨和筋!”
阮家善满意地点点头:“那今儿我就用这把了!”
吴腾达看着他戴着个大黑框眼镜,书呆子似的,没忍住笑了出声:“我看不成!”
“您舍不得给我用?”阮家善委屈道,“那我要去跟吴中书告状了!”
吴腾达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怎么可能!我是觉得你小子,肯定连弓都拉不开。这把弓需要极大的拉力。我要是再年轻个几岁,说不定还能拿着它踏遍扫平这个猎场!”
“嘿,我就不信了。”阮家善搓了搓手,握住弓,开始拉弦。可是只见他脸都涨红了,也没能拉得开多少。
吴腾达哈哈笑了起来,将弓从他手里拿走,放回了架子上。
江千劭倒是觉得那把弓太笨重了,选了把轻灵些的。
“阿侨,你来啦!”阮家善远远冲着周侨挥手。
江千劭听见这名字,脸都黑了。周侨不知道最近有什么毛病,对他态度比第一次见还要恶劣,甚至不愿意和他多讲一句话。几次碰见他都当作没看见似的。
阮家善瞥见江千劭的表情,只当他还是瞧不上周侨,于是道:“老江,你少欺负他!等会儿不许臭脸。”
周侨走到兵器架前,对着阮家善点了点头,一副温和谦恭的模样。
“阿侨也你快些选上一把,我们一同出发。”阮家善拿起了另一把黑木弓箭,这回倒是能拉开了。
周侨绕着兵器架走了一圈,伸手拿起了摆在最上面的那把弓。
阮家善见着他拿起了那把筋骨弓,便要出声提醒他:“哎,那把弓……”
周侨手指轻轻搭在弦上,毫不费力一般,将弓拉满了,忍不住叹了一声:“好弓。”
阮家善的手呆滞在半空,干巴巴地说出了后半句话:“拉不开的……”
不是吧!啊喂,周侨看上去明明就是一个病弱美男子啊!阮家善在心里默默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