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戊尘的火气一下子噌了上来,他抓住老妇人的手,狠狠把人往外拽:“你给我滚!我娘也是你可以随便编排的?!”
老妇人却是不急,神气开口:“难道您不觉得,您爹对您,和对其他儿子有区别吗?您爹对小姐,也不如其他妻妾亲密吗?”
江戊尘的动作僵住了,他挪过眼神,看着老妇人。
这位甘家老仆却不肯继续再说了,眼睛咕噜一转,阴阳怪气道:“要不,我还是直接去和江老爷说吧。我最近手头紧,他估计会给我不少钱。”
“你想从我这里要多少?”江戊尘直接戳穿了她的把戏,“我们江家有的是钱,你先跟我说说,是什么秘密。”
江戊尘冷冷看着她,心道:钱是有,只是不知道这个老妖婆有没有命能从江家走出去。
“好啊,那你可听好了!”老妇人满意地笑了笑,“你不是江老爷的亲生儿子。”
话音一落,江戊尘心下轰然,耳旁一阵嗡鸣。
“你爹有一回去出差,小姐有事耽搁了几日,才从北平出发去找他。”
“我是打小就跟着小姐的,所以她出嫁后,我也是和她形影不离。那次,也是和她一道同去的。我们在路上,被土匪劫走了。”
“小姐被土匪强娶,才生下的您。直到几年后,江老爷才把你们找回去。”
“不过好在老爷好面子,也没说出去您不是亲生的这回事儿,一并接回了江家。”
“我由于知道太多,就被辞退了。接回江家后的事,您就应该都知道了。”老妇人笑着,看着江戊尘。
他当然知道。小时候就被爹区别对待,吃的穿的都不如他二哥。
他二哥看得懂脸色,知道他爹不喜欢他,于是就逮着他欺负,打他骂他,冬天里抢他屋子里的炭火,撕烂他的棉衣。
更令人寒心的是,他娘半分不帮他,只是说让他不要和他二哥争,要事事忍让。
以前他不理解,都是一个爹生的,就是年纪上差了点,凭什么他就要低人一等?!
终于,所有的事情都有了解释……江戊尘拧紧了拳头。
可是当一阵愤怒过去后,窃喜却涌上了他的心头。
如果我不是江家人,没有流着江家的血,那么阿侨,是不是就可以爱我了?
那老妇人见他脸上阴晴不定,咂了咂嘴,又开口:“还有一事……”
——
夜里,周侨的门被敲了两声。
“进来。”
周侨抬起眼,来人正是江戊尘。
“阿侨……”江戊尘低低地唤了他一声。
“你来的正好,我恰好想问你,今天那个老仆和你说了什么?”
周侨说完,低下头继续看书。可下一秒,江戊尘居然冲了上来,抱住了他!
江戊尘瘦得只剩伶仃骨头似的,周侨也不敢太用力推他,怕把人推散架了。
然而他轻微推搡的动作,还是触碰到了江戊尘的神经,他抬脸,颤抖着声音问:“以前我们不是也抱过吗?为什么现在就不行了!”
“那是小时候,现在不一样了。”周侨道。
“怎么就不一样了!”江戊尘将他手中的书扯出,狠狠摔在地上。
“你没来江家之前,我已经习惯了被他们欺负,不觉得自己可怜……”
周侨刚来江家时,第一次见到江戊尘,是在一个寒冬的夜晚。
江戊尘屋里的碳火被江天佑吩咐下人克扣,棉衣也被他剪了好几个口子,遮不住风。
夜里冷得睡不着,他便出来走一走。希望这样能暖和些。
走到一条僻静的小石子路时,有一个白色的人影在晃荡。他想起闹鬼的传闻,心里咯噔了一下。
然而那人转过头时,江戊尘的第一想法是,不可能有这么好看的鬼。
听说大哥最近捡回来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孩,长头发长得女孩子一样,是不是就是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江戊尘平日话少,竟是主动开了口问。
周侨看着他,不说话,只是叹了一口气。
江戊尘打了一个喷嚏,脸色冻得发青。
周侨望着他,想起了以前的自己。他指尖轻动,将身上的棉衣脱了下来,给江戊尘披上了。
江戊尘怔怔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冷的吗?你不会去和你爹告状吗?”周侨看着他身上的冻疮,问。
“说了也没用。”
周侨又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去我屋子里暖暖。”
我们。第一次有人和他是我们。江戊尘笑了笑,点头说好。
“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江戊尘失声质问,“为什么现在要把你对我的好都给别人!”
周侨刚开始确实对江戊尘不错,会把多的吃食分给他,也给他送些碳火衣服。然而他发现江戊尘对他的心思后,就刻意保持了些距离。
“我都看见了!你和江千……”
“你闭嘴。”周侨冷冷打断他,脸色沉下来。
江戊尘见他生气,眼中露出害怕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