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用吗?你信吗?”周侨反问。
江千劭松开手,心想,确实是不信的。
不过,也只有他知道周侨私底下的鬼样子。想到此处,他心里多了一丝隐秘的愉悦。
就像是窥见了冰面的裂缝,底下是漆黑的深渊。然而除了他无人知晓,众人只会愚蠢地踏上去,然后被深渊吞噬。
周侨见他松开手,却反而不急着走了。他走近了两步,低声问:“难道你喜欢听?”
江千劭:“自然喜欢。你每次这样叫我,都会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养的狗,趴在脚下的样子。”
周侨惊愕了一下,随即哈哈笑了,半晌才停下。
“我倒是不知道,你的狗居然也能懂人语,毕竟连主人都听不懂。不过……既然你说你喜欢听,那我就——”周侨的眼睫扑闪两下,隐住那丝不怀好意的笑。
“再也不喊了,因为我就想看你不舒服。”
——
江千劭刚从商会办公室出来,处理完一筐子事情,头都大了。
迟早有一天,等他当上了会长,就要把那些个烦人的老头子都踢走。
江千劭露出罕见的疲色,揉了揉眉心,站在门口等老侯接他,回江家吃晚饭。
他穿着灰色洋大衣,一双长腿被包裹在贴合肌肉线条的西裤里,就算是累极了也站得笔挺,就惹得姑娘们频频回头。
甚至还有大胆的,朝他抛媚眼。
江千劭心如止水,一来是他不喜欢无趣又娇弱的,二来是她们长得还不如……
算了。
“哔——”汽笛声尖锐响起,老侯下车,帮他拉开门。
江千劭坐进车里,对着后视镜理了理头发。
老侯看见他如此,没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江千劭凶他一眼。
老侯连忙收住笑:“没什么,就是好奇,您怎么突然这么注意形象了……我是说,您就算不刻意打理,也是北平第一美男子。”
“少贫嘴。”江千劭收住手。
前方人多,老侯开车速度也慢下来,在人群里按着喇叭。
江千劭觉得有些闷,摇下车窗。随着冷风,还飘来一阵缠缠绵绵的香气,混着脂粉味,让他皱起眉。
他向味道的来源看去。是一个中年妇女,但是保养得当,妆容也精致,看不出真实年龄。女人手里拿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着,眼神迷离。
老侯也注意到了,于是开口:“哎呦,这些人真的是,大街上还要用石梦散。”
“什么石梦散?”江千劭问。
“千爷这您没听过也实属正常,您这等人物,还是不要和石梦散沾边的好。这石梦散都是不干净地方的人用的。”
“这药有什么用?”
“这药吃了就让人飘然欲仙,如梦似幻……听说还因为有助兴的作用,所以好多人喜欢在八大胡同用这玩意儿。”
“不知道什么疯子才会用这种东西。”江千劭摇摇头。
老侯却道:“哎,也不一定。现在日子难过,好多人借助这药才能活下去哟——就是这玩意儿有瘾,几天不碰人就浑身难受。”
江千劭冷笑一声:“哪儿有那么多七七八八,日子出了问题不去解决,依靠这种毒药去逃避,不是疯子是什么?”
老侯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开口,转而道:“啊对了,千爷,今日就是我们委托凤尾蝶找出刘家证据的日子,等他给我寄来了证据,我再来找您。”
江千劭听见这话,看着窗外,勾了勾嘴角,脸上的疲色少了些。
“注意一点,不要暴露了我的身份。”
“好的。”
老侯说着,看着他家少爷脸上表情,莫名觉得有点渗人。他每次露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江家大门口,停着另一辆白色的轿车,全北平就一个人有这辆轿车。
江千劭走进自家饭厅,见那辆轿车的主人正坐在他的常用位置,身边还坐着一个梳着两条辫子的姑娘。
阮家善见着江千劭,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起身,将他拉到一边。还未等江千劭开口,他便主动说出了来意。
“老江啊,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一个面子!你还记得我上回和你说的女学生不,就是这个姑娘。”
“怎么?你想让我帮你说媒?你觉得我像是能干这事儿的人?”江千劭挑眉。
“哎呀,你就试试。我约了王姑娘今儿吃饭,可是她不愿意去和平饭店,说是好多百姓都吃不上饭,不能铺张浪费。可是吧,让她去我家见我娘……也太早了不合适。”
“所以你就把人姑娘带到我家来了?”
“你家反正每天都奢华无度,让我们蹭一顿又没啥。记住哈,今天是你邀请我们来的,别说漏嘴了!”
“要是我说漏了嘴怎么办呢?”江千劭轻笑,看着阮家善。
多年的交情了,阮家善一眼就读懂了江千劭的言外之意,爽快道:“上次和德国人谈妥的生意,今年给你让利一成。”